“但在这里,星力的传承却又遵循另一种方式。”乌谬淡淡道,“它不再寻找新的继承者,而是直接以生命的形式行走人间。”他看到重溪眼中一片迷茫,知道她虽然聪明,但无法理解这等层次的知识,于是进一步解释道,“在我们的家乡南赡部洲,只有特定的妖怪可以获得星力的青睐,获得星力的方式只有两种,要么杀掉身负星力的妖怪,要么由父母传给后代,但这都涉及到概率问题,并非绝对继承;但在这个世界,星力不再寻找合适的载体,它直接投生到人间,巨兽就是星力,星力就是巨兽。我这样说,你明白了么?”
她喃喃道:“这些巨兽就是……星力本身的荟萃?别人就再也拿不到了?”原来各个世界的星力都有自己的潜|规则,南赡部洲讲究继承,地球位面的星力却是永远只跟随一个人类的灵魂,无论他或她转生多少次;而到了天外世界则,星力干脆化身为生命,降生到人间。
“跟我来。”乌谬带着她走出书房,指了指星空,“抬头看看天上的星宿。”
今天正好是朔日,月儿消失不见,天气又好,无风无云,于是她一抬眼就望见了漫天星河。不过她知道,大监国不会这么浪漫地拖她来看星星:“怎么了?”
“在南赡部洲,星空比我们看到的还要壮美十倍、璀璨十倍都不止。”乌谬轻轻道,“很快,我们就可以欣赏到了。”
的确,她来到天外世界的第一个夜晚,就发现这里的星宿比起南赡部洲要黯淡很多。说起原因嘛,长天也有过推论。
“这个世界由于有双日双月,星宿的能量相对薄弱得多,再加上三头怀有星力的巨兽被我们斩落,它们要再重新化为生命降临人间,这中间又折损了很多力量,所以你看到的星宿,多半都很黯淡。”
宁小闲伸手一指东方:“可是那些星星却还亮着……”她早已知晓,现在却要装作一下恍然,“难道,难道那棵神树也是星力的化身?”
“不错。二十八星宿对应四种星力,你现在看到的是东方七宿,它的力量又被称作乙木之力。”乌谬缓缓道,“我们的先祖进军这个世界,其他三种星力生命都对圣族造成了巨大伤害,只能以武力灭之,唯有东方七宿星力化作的巨木于我们无害,所以圣族也不去扰动它。”
当然最重要的是,神树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既然它对蛮族构不成危害,后者也不想伤筋动骨去弄翻它。宁小闲若有所悟:的确以她所感受到的神树性格来说,这家伙虽然三不五时也喜欢开开荤,却绝没有其他神兽那么暴戾,毕竟它只是一棵树。“所以它一直存活于世,直到孤木部落遇见它、供奉它?”
蛮人作为外来入侵者,为本世界的天道所不容,神树却能和孤木部落的蛮人世代相伴,甚至为他们提供庇护,性格不能不说是好。在地底熔洞碰到神树的那一瞬间,她就明白神树为什么曾经能长得那样庞大了。本身乙木之力就能催动万物生长,神树又不知活了多少万年,当然越长越大,直到遮天蔽日。
可是天上的东方七宿,充其量也只比其他星宿明亮一点儿。除了本世界的星宿力量远较南赡部洲为弱以外,最重要的原因,恐怕就是神树被蛮祖重创过一次,虽然及时逃逸,到底元气大伤。
宁小闲想到这里,不由得失声道:“咦,那么大伙儿仰天看星星,岂非就知道神树没有死了?”
“星力不会消亡,只是换作全新的生命重新投入人间。但每次重复这个过程,都会有所损耗,所以四种星力其实仍在人间,只是下落难明。它们已经不再强大,不能对圣族构成威胁,因此我们也不再追捕它们。”
“只除了乙木之力。”宁小闲却没有被这话误导,她眼中有光芒闪过,看来竟比天上的星子更加明亮。这么普通一个女子,却长了这样一双好眼。“神王还在找它,也就是说,当年神树虽然受到重创,却溜得及时。后面圣域又用了七天的时间才拿下孤木部落,那时神树早就不知所踪了?”
“正是。”她举一反三的能力,的确很强。
“那么神王为什么没有乘胜追击?”上一回他避而不谈,这一次她再度抛出这问题。谁让他自己说的,有疑问尽管提?“孤木部落已经没有神树的庇护了,有神王出手,圣域不是应该分分钟灭掉这个部落吗,为什么还打了七天?”
乌谬当然还记得自己和娜仁在血色山谷对她说了什么,当下为她的执著微微一笑:“我不在现场,没有亲见。但是到了神境这个等阶,任何一场殊死战都要付出沉重代价。”他的声音里有很淡很淡的感慨,宁小闲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起了自身在中平大战中的遭遇,“神王重创了巨木,自己也不可能全无损耗。在我揣度,他后面大概也无力为继,才会就此收手。事实上,那一战以后,神王至少闭关了两百年,前不久才刚刚出关。”
宁小闲听到这个消息哦了一声,心底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原本她听说蛮祖一箭就杀灭了神树,心里顿时压着一块大石,毕竟敌人如此强大,对整个南赡部洲来说都不是好消息。但照乌谬这样说来,蛮祖的强大也还未突破天际,杀敌一千,自己也损了八百。
这就好,她可以少为长天担一点心了。
“前不久才刚刚出关啊?”她故意拖长语调,“差不多是在血色山谷的幻象出现之前?”监国大人这幻象,就是故意布给神王看的罢?对方若是将信将疑,必会派人前来打探。血色山谷被传得玄而又玄,神王至少要找混元境以上的才敢来试水。若有当年知情者,如韦伏佗这样的,那是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