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资料,是阴素棠自己给我的。”话音刚落,他就见到宁小闲豁然抬头,上下打量着他,脸色不悦:“她作什么主动给你?”该不会是这家伙施了美男计?重泯的外形虽然远远逊色于长天,但到底算得上高大英武。
“胡思乱想。”他捏了捏她的下颌,“阴素棠怎说也是个公主,摩诘天的送亲队伍卧虎藏龙,这一次高度戒备。莫说是小小一个‘重泯’,就是带队的沙度烈亲王也不能靠近她三丈之内,但凡与她说话都要在公开场合,并且摩诘天也请出三名真仙相送。”
“难度这么大啊。”她吐了吐舌头,“那么我智勇双全、谋算无双的夫君大人,是怎样令阴素棠乖乖交出时空裂隙的资料?”
“摩诘天并未将时空裂隙的资料写作文件,而是交给阴素棠,令她牢牢背熟于心。这样她到了沙度烈之后,王储和王廷若是想要这份资料,就必须对她更加宽容体贴。”
宁小闲明白,这是压箱底的嫁妆,自然要慎重对待了。
“其实没有书面文字更好办。”长天言简意赅,“你我都知道,镌刻在识海当中的记忆会模糊、会褪色,甚至会自行扭曲篡改。所以许多人其实对自己的记忆力存疑。”
她点头。大脑其实是一样很神奇的器官,它有时记住的根本不是真相,而是经过了自行处理后的关键元素。简单地说,这货甚至连自己都骗哪。“你用了什么诱导手段?”
“梦境。”
她顿时恍然大悟,送他一个香吻以示褒奖:“真聪明!”
“迎亲队伍路过一个大城,称作廊华城。当地有数十万人口,已有足够的基数来形成梦中世界。”长天手指一动,即有一缕黑烟从袖中钻出来,对着宁小闲扭了两下,又原路缩回去。这动作很拟人化,甚至这东西她自己也偷藏了一个,正是涂尽的分身!
她毫不怀疑这一招是否能奏效。昔年阴九幽就是用这办法对付她,甚至在长天眼皮子底下将她的神魂拖入了梦中的德水城。阴素棠也是如此,尽管神魂已经远离,但肉|身依旧是酣眠模样。她脾气又是有名的乖戾,没事儿谁愿意靠近她、观察她?因此“入梦”的方式真正说得上神不知鬼不觉。
“我让它在梦中城化作摩诘天王后的模样,与阴素棠相会,顺便检查女儿的资料是否背熟。”
她呶了呶嘴:“检查。”
“就我在摩诘天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阴素棠自知相貌丑陋,容易为人笑话,因此和父母的关系最好。这趟出门,王后原本就是反复嘱托,阴素棠梦见她乃是再正常不过了,甚至醒后都不会存疑。”
“所以,她把资料都背给你听了?”
“是。”
宁小闲眼珠子转来转去:“就这么简单?”以她对长天的了解,有这样好的机会,他怎可能不利用?
果然知他者,宁小闲也。长天微微一笑:“我还给沙度烈送了份大礼。”俯首在她耳边,悄悄说出来几名话。
宁小闲听着,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忍不住乍舌:“阴险,简直阴险!”
她亲爱的夫君从来不是刚正不阿的,她都有些同情沙度烈了。
两人嬉闹了一会儿,长天才问起两人分开后她的遭遇。宁小闲先将青獐原之行说了,才轻轻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非沙度烈自己有这种矛盾,我们再怎样使力也是无用。”
“小苍蝇。”长天捏了捏她的耳垂,“最重要的是,辜云狐的书上都写了什么,能被监国认定为最重要的证据?”
她轻吁一口气:“这里面记载了他一生见闻,多数都是小人物的遭遇,但是也提到了虎牢关之战和孤木部落覆灭的那一场战役。其实,这两场战斗发生的时间原本就是交叉的。孤木部落被灭族时,啚末在东部带军强攻虎牢关,乌谬则在南线作战,两边都不是闲着没事。还有必须提及的一点是,红嗉石这种奇特的通讯工具有效范围虽然很广,但从孤木部落发出来的话,只有啚末的大军可以接收到。”红嗉石毕竟有个接收范围的限制。
长天听得认真,不放过每一个字:“继续。”
“青獐原的辜家和石家是世仇,这一点在军中依旧没变,两边还为一点小事急过眼。不过有一回大战方酣,辜云狐、石龙这两人和大部队走散了,掉进黑水部族的包围圈中,两人只得将恩怨先放到一边,同仇敌忾,甚至石龙为了掩护辜云虎还中了一箭。”
长天明白了:“是以他俩脱险之后,交情非同寻常?”生死之交,本就远胜常人。
“是。他们赶上大部队之前虽然已经筋疲力尽,但石龙提议为了两人的安全起见,也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分开来各自归队,不要表现出患难与共的模样。”宁小闲回忆道,“辜云狐也认为他说得有理,果然延后了两个时辰才回归营地。所以这段秘辛始终没有走漏出去,直到我们看到了那本自传。”
也正因为大家都知道辜与石的刻骨矛盾,沙度烈的作册尹才没有循着这条线深挖下去。
这就是一种阴差阳错。
“从这以后,辜云狐与石龙私底下往来,均觉趣味相投,先前又是共患难过,渐渐变作了无话不谈的密友。当然,是私底下。两家这种一代又一代累积下来的、根深蒂固的仇恨,不是他们凭个人之力可以化解的,这一点他们两人都很清楚,也不打算费那力气。”
“重头戏来了。”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时候石龙已经被调去值守红鸦帐,那职务其实并没多大技术含量,只要接收红嗉石传来的讯息就是了,再就是啚末军中如果有什么指示,也通过红鸦帐往外传递。石龙因为心思细腻,有一手速录的本事才得了这个差事。”
“有一天,石龙忽然将辜云狐叫了过去,要他帮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