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点点头,又摇摇头。
挣扎了许久,抬眸看向赵凛的目光满含留恋,最后似是下定了决心般,一步步走到赵凛面前,老老实实的跪好。
他抬眸,像膜拜神只。
“我听你的。”
赵凛知道他执念未消,但此时并无更好的办法,便只能先做此安排。
“好,朕等你的好消息。”
他示意小五退下,抬眸看向前方,“还有谁有事要报?”
季星海一步踏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帐外忽然响起一阵喧闹声。
“放开我,霍青,你父亲的头颅接回来了?”
居然是霍夫人。
赵凛摆摆手,示意将人放进来。
谢灵姝掀开帐帘,看到赵凛后,先是规规矩矩下跪行礼。
“民妇谢灵姝见过皇上。”
“霍夫人,请起。”
他看向季星海,“给霍夫人赐座。”
站在众人身后伺候的小兵立即搬来座椅放置在谢灵姝身侧。
谢灵姝此时心焦如焚,但碍于赵凛的面子,又不好反驳,只好暂时坐下,一双眉目焦急的看着霍青。
“青龙,去取。”
“是。”
青龙转身离开,谢灵姝目光又追寻而去。
军帐中安静至极,几个知道真相的人都沉默下来。
守护大盛边境二十年的战神,居然被敌人把头颅做成酒器把玩数年,这样的奇耻大辱,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大盛男儿都忍不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谢灵姝在这格外的静谧中察觉出了不对。
她的目光越发焦急起来,脚步细微的移动,似乎是想要站起来直接冲出去,自己找。
可还没等她有行动,帘帐再次被挑起。
谢灵姝激动地站起来,可背光而来的居然是一个女人。
长相很眼熟,也很讨厌。
苏半雪先给赵凛行礼后,便走到谢灵姝对面,灵动的狐眸上下打量谢灵姝后,姿态有些夸张地笑道:“谢灵姝,你现在真是又老又丑,再也比不过我了。”
谢灵姝恍然大悟般指着苏半雪,“苏半雪?你全家被贬后,不是被路过的狼奴兵抓走了?”
苏半雪笑出眼泪,“是啊,可我命好,做了王妃,现在的狼奴王上就是我生的。怎么样,不比你的神童儿子差吧。”
谢灵姝眼圈微红,抬手将瘦弱的苏半雪圈进自己怀里。
“行了,全身上下就这张嘴硬。命好,你回来干嘛?命好,你怎么不多吃点,瘦得跟骷髅架子似的。”
苏半雪硬撑起来的气势,在这个不算温柔的拥抱中被化解的干干净净。
两个曾经为了霍威争得你死我活的女人,在这一刻终于和解。
苏半雪紧紧抱住谢灵姝,眼泪珠串一样的落下,很快就把对方肩膀上的衣服打湿了。
谢灵姝将人扶好,没好气道:“苏狐狸,少冲我哭唧唧的,当我是男人吗?还吃你撒娇卖乖这一套?”
苏半雪擦干眼泪,拉住她的手,“好姐姐,我现在只卖惨,我是被狼奴国赶出来的,现在无处可去,你可得收留我。”
“哟,不是儿子做了王上吗?怎么还被赶出来了?”
“姐姐收留我,晚上我悄悄跟姐姐说。”
“滚,我那冷清的将军府空房间多的是,你随便挑一间,离我远点就行。”
“谢谢姐姐疼我。”
谢灵姝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还没来得及捡起来,就看到青龙端着被白布遮盖的木匣走进来,两个女人霎时安静下来。
谢灵姝上前一步,想要揭开。
苏半雪拉住她,“姐姐别看。”
谢灵姝拍了拍苏半雪的手,“放心,无论什么结果我都受得住。”
她上前一步,一把掀开白布,挑开了木匣,露出了里面用金银宝石装饰过得人头酒器。
谢灵姝挑着白布的那只手微微颤抖,眼眶里的泪水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苏半雪上前一步哽咽道:“我劝过那个老不死的狼奴王,可他打了我一巴掌,非要以此羞辱大盛。”
谢灵姝抬手将头颅酒器取出来,一手环抱住,另一只手用力拆着上面的宝石和黄金,几下之后就把自己的手扣得鲜血淋漓。
霍青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母亲,会有专门的工匠去将军府帮父亲卸下,您莫伤了自己。”
谢灵姝挥开他的手,将头骨紧紧抱进怀中,身体支撑不住的往一边歪去,却被苏半雪一把扶住。
谢灵姝抬起来头看她时,一双眸子血红,沁着流不完的泪水。
两个女人互相搀扶着,向军帐外面一步步走去......
一股寒风趁着帐帘掀开时扑了进来,沁皮入骨,冻得人心底发寒。
赵凛盯着她们逐渐坚挺平静的背影,却在她们脚边的阴影里发现了那双痛苦到撕扯的灵魂。
军帐落下,赵凛开口道:“传朕指令,按本朝王爷仪制,厚葬霍威将军。既然将军的遗骨葬在了北疆,便由季星海负责督办吧。”
“是,皇上。”
“对了,你刚刚是不是有事要跟朕汇报?”
赵凛记得,在霍夫人进来之前,季星海好像有话要说。
季星海上前一步,嘴角咧开,露出一颗小虎牙,一把年纪的人了,突然就显得青春年少起来,就好像教室后门那个总是喜欢惹女孩子生气的调皮又阳光的臭小子。
“皇上,我们为您准备了接风宴,不过有点简陋,不介意的话还请移步校武场。”
赵凛挑眉,“不会又是杀了战马吧?”
他可还记得呢,第一次进北疆大营时,季星海一脸悲痛的跟他说吃不饱,为了招待他,专门杀了战马。
整得他愧疚了好几天,一闭上眼就是一头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战马。
现在这小子又说给他准备了宴席,他势必要把当初受的憋闷找回来。
季星海不好意思的笑笑,“皇上给的军饷充足,这次都是好酒好饭。”
赵凛颇有兴致的站起来,“好,那朕也与军同乐一番。”
跟在身后的两个副将上前将季星海悄悄拉到一边问道:“将军,皇上酒量怎么样?”
季星海挠挠头,“应该不错吧,据说皇上在京城时,都在酒池里沐浴呢。”
两个副将眸子顿时睁得老大,“好嘞,老大,咱这就去跟兄弟们知会一声,一会陪皇上大喝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