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崖的手指刚触上门环就缩了回来。铜环内侧积着层墨绿色的铜锈,摸上去却烫得像是刚在炉火里煅烧过。他退后两步仰头望去,三丈高的马头墙在暮色中张牙舞爪,檐角蹲着的嘲风兽双目赤红,倒像是活物般盯着来人。
\"陈师傅?\"身后传来试探的呼唤。穿藏青色唐装的中年人搓着手,袖口露出的金表在夕阳下反着光,\"您看这宅子......\"
\"王老板。\"陈青崖从风衣口袋掏出罗盘,青铜天池里的磁针正在疯狂打转,\"您说这宅子只是普通的凶宅转手?\"他屈指弹了下盘面,指针突然定住,直直指向宅门上方。
王老板掏出手帕擦汗:\"就是死了几个租客,价格实在便宜......\"
话音未落,门楼突然传来\"咯吱\"一声。陈青崖猛地抬头,只见朱漆剥落的大门上,两道殷红的液体正顺着门缝蜿蜒而下。那不是水迹——粘稠的血浆裹着细碎的骨渣,在青石门槛上聚成暗红的水洼。
罗盘发出刺耳的蜂鸣。陈青崖咬破指尖在盘面画了道血符,磁针抖动着转向西侧厢房。他绕过浑身发抖的王老板,靴底踩在血泊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西厢房廊柱上缠着枯死的紫藤,本该灰白的墙砖此刻泛着诡异的暗红。陈青崖用匕首刮下一层砖粉,细碎的晶体在掌心泛着血光。\"血沁入砖三寸,这是百人坑才有的煞气。\"他转头盯着面如土色的王老板,\"您确定只是死了'几个'租客?\"
正说着,院子里突然卷起阴风。陈青崖颈后的汗毛竖了起来,他猛地转身,看见东墙根那口八角井里缓缓升起一团白雾。雾气中隐约有女子哼唱声,井水倒映的却不是他们的身影——十几个穿着民国学生装的少男少女正手挽着手绕井转圈,每个人的后颈都插着三根银针。
\"陈、陈师傅!\"王老板突然惨叫一声。陈青崖回头时,正好看见他脖领里钻出条血红色的蜈蚣。那毒虫顺着青筋暴起的脖子往上爬,口器张合间竟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
东厢房内,陈青崖将桃木钉楔入窗棂。王老板瘫在太师椅上,脖子上缠着浸过黑狗血的纱布。\"现在能说实话了吗?\"陈青崖把玩着从对方身上取下的翡翠貔貅,\"用五毒蛊守宅,您这生意做得够大啊。\"
窗外传来细碎的抓挠声,像是无数指甲在刮擦窗纸。王老板哆嗦着摸出个锦囊,倒出张泛黄的地契:\"这是二十年前从周家后人手里收的......他们说宅子底下......\"
突然一声巨响,整面东墙轰然倒塌。陈青崖抄起王老板滚到八仙桌下,尘土飞扬中,只见坍塌的墙体内露出半截青石棺椁。棺盖上用金漆画着八卦阵图,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腐朽。
\"镇物移位,大凶。\"陈青崖从包里抽出五帝钱串成的锁链,\"王老板,您最好祈祷周家人没在下面埋什么要命的东西。\"
一阵阴风卷着沙石灌进来,桌上的煤油灯倏地熄灭。黑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啜泣声,陈青崖摸出犀角蜡烛点燃,幽蓝的火光里,十七个浑身湿透的少男少女正手拉着手围在棺椁四周。他们青白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湿漉漉的头发间不断渗出带着水藻的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