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霓虹灯牌浇成流淌的熔岩时，林墨在第七次擦拭那把柯尔特左轮。枪管倒影里晃动着苏瑶蜷缩在飘窗上的身影——她正用美工刀削着苹果，果皮螺旋状垂落却始终不断，像极了从她锁骨蔓延至耳后的蓝色菌丝。
\"顾南风派人送来请柬。\"林墨将烫金信封甩在柚木茶几上，金属火漆印在夜色里泛着磷火般的幽蓝。苏瑶削果皮的手突然顿住，刀刃在食指划开细痕，血珠滚落在信封表面竟被火漆印吸收，浮现出三维立体的慕容家徽。
请柬内页飘出铃兰香味的全息投影：午夜游轮\"塞壬号\"即将启航，背景里晃过酒红鱼尾裙摆的残影。林墨的瞳孔细微收缩，这个微表情被苏瑶收进眼底。她想起三天前在古董钟表行，那个穿墨绿旗袍的女人腕间晃着的，正是同款珍珠手链。
游轮码头漂浮着人造极光，顾南风的机械义眼在舷梯顶端闪烁。\"苏小姐的共生体进化了。\"他伸手欲触苏瑶颈间暴长的菌丝荆棘，却被林墨用枪管抵住咽喉。暗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十二个西装革履的侍应生同步转头，他们的后颈亮起相同的六芒星编码。
拍卖厅穹顶是整块水母基因改造的活体玻璃。当仿生人歌姬吟唱到副歌部分，悬浮展台升起三米高的琥珀立方体——内部封存着与苏瑶体内完全相同的蓝色菌丝，标注牌显示这是二十年前\"茧房计划\"的初代母体。
\"这是令尊苏明远教授最后的作品。\"顾南风的声音混着香槟气泡在苏瑶耳膜炸开。菌丝群突然暴动，在她视网膜投射出记忆残片：穿着白大褂的父亲将试管刺入婴儿心口，培养舱外电子钟显示着2003年2月18日，她的出生日期。
林墨的竞价牌举起时，苏瑶看见他西装内袋露出翡翠蜻蜓的翅膀。那是三天前他们在墓园发现的陪葬品，本该躺在苏明远教授的骨灰盒旁。酒红色身影从二层包厢探出半张脸，苏瑶认出是上个月地铁爆炸案失踪的女法医。
当竞价飙到八千万，琥珀立方体突然龟裂。菌丝母体化作荧光粉尘穿透屏障，在苏瑶周围形成飓风。顾南风的机械手指插入自己左眼窝，扯出滋滋作响的电子眼：\"林先生不妨问问秦小姐，上周的基因测序报告...\"话音未落，枪声与玻璃碎裂声同时炸响。
苏瑶在菌丝构筑的茧房中下坠。无数记忆碎片如深海热泉喷涌：二十年前实验室的警报红光，林墨十五岁时在少管所签下的保密协议，以及此刻正在顶层套房撕扯酒红礼服的男女——林墨的齿痕印在那截雪白脖颈，与女法医锁骨处的条形码交叠成诡异图腾。
\"你才是真正的容器。\"顾南风的声音从每个菌丝节点传来。苏瑶的肋骨正在裂变，蓝光从胸腔透出形成蝶翼投影。她看见林墨举枪瞄准自己的眉心，枪口却绽放出黑色郁金香——这是他们初遇时的暗号，代表\"一切皆是伪装\"。
游轮突然九十度侧翻。所有宾客坠入菌丝编织的巨网，顾南风的身体正在分解成纳米虫群。苏瑶抓住林墨伸来的手，发现他掌心嵌着与女法医同款的生物芯片。菌丝蝶翼彻底展开的瞬间，她听见两个重叠的声音从林墨胸腔传出：一个是熟悉的低沉男声，另一个却是慕容云烟特有的机械颤音。
海水涌入船舱时，苏瑶吻住林墨沾血的唇。菌丝群在此刻完成最终进化，将两人包裹成发光的茧。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她看清林墨虹膜深处旋转的二进制代码——那是慕容集团初代人工智能的原始编码，日期定格在她父亲死亡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