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生活已经步入正轨,为什么……突然就跌落谷底呢?
脸上的掌印火辣辣的痛,却比不过心中的伤口。
丰川祥子漫无目的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雨下得很大,连行人都不见一位,但她却懒得在乎了。
活着真的好累。
明明她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的在生活。
为什么,偏偏总是遇到这样的事呢?
坐在湿漉漉的天桥边缘,有些凉,少女裙摆下的小腿微晃。
如果从这里跳下去的话,一切就都结束了吧?
看着脚下冰冷的沥青地面,祥子忽然升起这样的念头。
远方的天光依旧沉暗,距离新的太阳升起还要很久,久到她再也无力支撑。
如果能够再见一次白鲤同学就好了。
不……这样狼狈的姿态,只会让人厌恶吧?
还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离开好了。
她站起来,单薄的身子在骤雨中像一只雨燕,娇小,纤细,摇摇欲坠。
“如果真的有来世就好了。”
祥子轻轻的笑了一下,“白鲤同学,晚安。”
她闭上眼,任由重力将自己拉扯,向着地面飞翔。
……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坠落的身躯为之一停。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眉眼如画的美少年打着伞,那双浅栗色的眸子静静望着她,用平静的语气说。
“丰川同学,晚上好。”
“……白鲤同学?”
祥子有些恍惚。
难道……是神明大人听到了她的心声?
少女垂下眼帘,不去直视那双令自己无法拒绝的眼睛,“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和你在这里的理由相同。”
“……我是来散步的。”
“可能是习俗不同吧。”
白鲤淡淡道,“在天朝散步用不着跳楼,这是霓虹独特的传统吗?”
“……”
祥子别过脸,过了很久,才低声道:“只是我自己的习惯而已。”
这嘴是真硬啊。
双手扶着栏杆,白鲤沉默了一会儿,说:
“对于人类来说,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
“我的意思是。”
白鲤叹了口气,“丰川同学,你委实不必急于求成。”
他抬起头,凝视少女躲闪的眸子,“能告诉我原因吗?”
祥子沉默了。
她不想把这些龌龊的事讲给白鲤同学听,不仅仅是因为自尊心,更在于不想让白鲤同学和那个恶心的男人扯上一丁点关系。
“算了,先跟我来吧。”
见她这般模样,白鲤也不生气。
将祥子带回家,少女在外面淋了太久的雨,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湿透。
用干净的浴巾帮她擦了擦头发,又泡了杯热乎乎的姜茶,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白鲤思索道:
“让我猜猜,是因为考试没考好?”
身处温暖的室内,手里捧着热乎乎的姜茶,祥子身上仿佛多了几分生机,小声反驳道:
“我才没有那么脆弱……”
“我猜也是。”
白鲤了然的点点头,冷不丁说道:“那就是因为你父亲?”
“……”
回应他的是漫长的沉默。
但沉默,本就是一种回答。
和祥子认识已经有一段时日了,纵然白鲤没有特意打听过她的家庭背景,但也能从周围邻居的只言片语中,得知零星消息。
祥子是个很坚韧的女生,来自外界的磨难很难击倒她。
能让她丧失生的希望,采用最决绝的方式离开,唯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做到。
“所以,丰川同学。”
白鲤直视少女琥珀色的眼睛,又一次说道,“能告诉我原因吗?”
……
紧绷的弓,即便绷得再紧,也总有极限。
归根结底,名为“丰川祥子”的少女,也才刚刚成年,不到两个月而已。
她或许很坚强,像一只执拗的蓝色小刺猬,但那只不过是无可奈何的保护色。
当拨开坚硬的外壳,少女柔弱的内心显露无疑。
四百年的修行生涯中,白鲤不是没见过初生。
他见过为一己之私屠尽整座城池,只为凝练万鬼幡的邪道人。
也见过恩将仇报,为了机缘法宝就不惜朝救命恩人下手的中山狼。
但祥爹的所作所为,还是成功让他硬了。
拳头硬了。
让还在上学的女儿赚钱养家也就罢了,竟然能昧着良心抢走女儿的奖学金,甚至不惜使用暴力,只为了出门喝酒,打小钢珠?!
白鲤很少有生气的时候,但他现在真的有点生气了。
“好好休息吧,没关系的。”
他将仍在抽泣的少女抱到柔软的床上,为她掖好被子,又关掉了灯。
“我很快回来。”
……
“该死!明明只差一点!只差一点!”
鼻青脸肿的丰川悟在打手们轻蔑的注视下,狼狈离开赌场,一直等走到偏僻的小巷里,看不到他们的人影后,才骂骂咧咧,狠狠踢了一脚面前的垃圾桶:
“一群社会底层的垃圾,也敢对老子动手,等老子东山再起,一定要让你们这群混蛋跪下来舔老子的皮鞋!”
他咬牙切齿:
“对,东山再起!只要十万円……不!二十万円!再给我二十万,我一定可以翻盘!”
不管是失去的议员之位,还是丰川家的庞大财产……
说到底,都怪那个该死的混蛋女人!
自己只不过是借助职务之便收了底下人一点孝敬,又在强拆时不小心弄死了几个底层的泥腿子,被人恶意举报才会丢了议员的位置。
明明只要动用丰川家的人脉,轻松就能把这些丑闻压下去!
但那个无情的女人却不顾多年夫妻情意,直接将他赶出家门!
丰川悟神情怨毒。
属于他的东西,他迟早都会拿回来!
“再去找祥子要点钱吧,怎么说也打了几个月的工,肯定可以拿出二十万。”
丰川悟平复好心情,眼看雨势似乎小了些,便准备一鼓作气冲回家。
“我本以为你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悠然的叹息在黑暗的小巷中响起,“但我没想到,还是把你想的太拟人了些。”
“谁在那!”
丰川悟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被曾经的仇人找上门,妄图扯虎皮做大旗,“我警告你!我是丰川家的女婿,敢对我出手,丰川家不会放过你的!”
“你是丰川家的女婿?”
阴影中的声音有些疑惑,“丰川家知道这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