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群下意识的顺着念佛号的方向看过去。
确是癫和尚。
可谁也不知他是何时来的,又在这里看了多久。
云早早红着眼睛看着他,哑着声音道:“癫师父,对不起,都怪我没有照顾好陈安他们,才让他们被人抓了去,遭受此等折磨。”
今天是她大婚之日,癫和尚不大可能不回来看看的。
而且癫和尚过来的第一时间,她就看到了,否则也不会张口就来给陈安他们随便安身份,就算是演,也是需要人配合的。
癫和尚依旧是一身破旧袈裟,戴着破僧帽,穿着双破草鞋,从人群里走出来的时候,愤怒质问:“你们顾家抓我徒儿,把他们毒打至此,意欲何为?”
到这里他的行为跟说话还算正常。
可下一刻。
他径直朝着小乞丐们跑了过去,跪在地上扯着嗓子哭的凄惨,喊得绝望:“我的乖徒儿们啊,都怪师父没用,师父对不起你们,谁让咱们是疯和尚小乞丐,没权没势,随便什么人,给咱们安排个莫须有的罪名,都能欺辱咱们。
与其让这些贵人们把咱们打死,师父带着你们一起死算了,也好过在这世间受罪,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踩咱们一脚,啐咱们一口。”
顾家这边,云早早跟萧珩过来要儿子,带来了数千龙武军的官兵,本就闹得很大,整个朱雀街住着的天潢贵胄们都得到了消息。
不过萧珩本就不得圣心,没有什么人愿意为他一个没了实权,又注定与大宝无缘的废物皇子得罪圣上,大家都在集体装聋作哑,关上大门,什么都不知道。
可癫和尚这么一闹。
朱雀街上的很多府门,便打开了。
从府里出来的,不是丫鬟小厮,也不是家里年轻的主子们,皆是家里的老祖宗辈。
其中,要数陈国公,勇毅侯最是德高望重,也距离顾府最近,最先得到癫和尚跟着一起闹的消息。
两个年过古稀的老人,身体硬朗,精神矍铄,眼睛有些浑浊却满是睿智,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赶紧朝着顾府过去。
顾家人本来就头疼癫和尚出来闹。
等看到过来的两个老人时,顾家老太爷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下意识的看了眼顾之仁,也不知道他怎地出来了,那个小野种被他藏哪里去了,会不会被搜到。
万一搜到了,他们顾府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陈国公一身威严的往跟前一站,声音洪亮:“发生了什么事。”
勇毅侯也皱眉:“大清早的,都在闹什么呢?”
萧珩也少有的以尊重待人,微微颔首,道:“陈国公,勇毅侯,顾府抓了本宫的儿子,抓了癫师父的五位徒弟,如今癫师父的徒弟找到了,本宫的儿子还没找到。”
陈国公问:“顾大人,是这样吗?”
顾家老太爷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忍着脸上的肿痛,道:“陈国公,我冤枉啊,这几个小乞丐,偷了我顾家的宝贝,我们是人赃并获抓了他们,至于九皇子的儿子,我实在是不知,冤枉啊!”
萧珩嗤笑一声,冷声吩咐:“宁商,把顾家这几位爷都给我分开押下去问话。”
顾家的人,听到他的话,便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可此时再想去对口供,已经来不及了,就连互相使眼色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被强行带下去了。
萧珩道:“陈国公,勇毅侯,他们既说癫师父的爱徒偷了他顾家的宝贝,可否劳烦二位跟着去旁听一下,听听他们好好说说,到底偷了他们家什么东西。”
陈国公跟勇毅侯也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自是知道他的用意,点了点头,对癫和尚道:“别嚎丧了,你徒弟若是冤枉的,我们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癫和尚掏了掏耳朵,坐在地上清了清嗓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块饴糖塞进了嘴里,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陈国公跟勇毅侯跟萧珩一起进去顾家审问了。
裴安看着眼前的一幕,幸灾乐祸的道:“这顾家当真是找死啊。”
余贺丰点了点头,目光却是在癫和尚的身上停留了一瞬,感慨道:“这位想当初也是鲜衣怒马的天潢贵胄,谁能想到如今变成了这副样子。”
裴安倒是洒脱的很:“用云姑娘的话说,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说的是不错,眼前这位癫和尚,想当年也是大周文武双全的青年才俊,郑国公世子。
可二十年前,他父兄战死沙场之时,府里三百五十六口人,一夜之间,也离奇惨死。
他被从尸体堆里救出来的时候,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救治醒来之后人便疯疯癫癫了,后跑去安国寺剃度出家,成了如今的癫和尚。
整个大周上到皇上,下到王公贵族,因为郑国公府的灭门惨案,皆对他有所亏欠。
他不开口还好,他但凡开口,只要不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能办到的事情都会给他办到。
云早早在给陈安他们针灸止血,见他们俩挺有闲情雅致,还在闲聊,喊:“裴公子,余公子,能否劳烦二位过来帮帮忙?”
裴安跟余贺丰,赶紧过去帮忙。
对顾家人的审问,也很快就结束了,小乞丐偷了他顾家的什么东西,口供对不上,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驴头不对马嘴。
顾家的男人被带出来的时候,皆面无土色,如丧考妣。
陈国公一脸严肃:“顾大人,你还有何话要说。”
顾家老太爷悔得肠子都青了,后悔的不是抓了人,后悔的是他大意了,没料到云早早会这么快追过来,导致很多事情都没有串好口供,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他没有去回话,而是直接指着顾之礼大声怒斥:“老三,人是你抓回来的,你看九皇子带人过来,急急忙忙的让我们帮着隐瞒,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顾家其他几兄弟,也是痛心疾首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