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州城门口,一群人正缩着脖颈,站在城门洞内,顶着寒风苦苦等待着。
徐在山望着高大的淮州城门,心中感慨万千。
他没想到,当初一个偶然之举,竟然造成了如今这么大的影响。
郭绍,这个愣头青一样的小子,虽然早知道他不是个安分的人,脱离控制后定然不会再老实听大哥的话。
却不料此人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居然在辗转腾挪间,趁乱直接拿下了淮州城。
淮州虽然不像唐州和申州一样声名赫赫,但毕竟也是一州府治所在,就这样被郭绍轻轻松松据为己有了?
他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
自从倪兄弟向他通报过消息,并表明大哥让他出使淮州的意愿后,他就没敢多做迟疑,很快就带领着桐山营的使团向西进发。
一路上,他都在思索,这次郭绍会不会见他?见了他又会说些什么?该怎样才能完成大哥所交代探查行军司虚实的任务?
想来想去,他都没有理出丁点头绪。
更让他崩溃的是,这次出来没看黄历,居然遇到一场大风雪。
若不是大家都骑着快马,估计这时候定然会被捆在雪地里。
可是不管怎样,现在自己最终还是到达淮州城了,就看接下来郭绍会怎样对待自己了。
正思索间,却见城内急匆匆走来一队士兵,为首的一人身穿红色棉袍,外边居然只罩了一层黑色铁甲,行进间躯背挺直,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坚韧。
这就是二郎了?变化好大!
徐在山见郭绍亲自迎接,既宽心又惊异,快走两步,率先开口道:“桐山营徐在山,见过行军司郭都尉!都尉别来无恙?”
“哈哈,三哥能来,小弟这里真是蓬荜生辉!就算有恙,一见到三哥,也全好了!”
“都尉说笑了!如今二郎今非昔比,我可不敢在你面前妄称‘三哥’了!如蒙不弃,唤我一声‘军使’即可!”
“三哥说哪里的话?若不是三哥当初在寨子上倾力举荐,哪有我现在的风光?此恩此情,小弟永记心中!”
“不敢当,不敢当!都尉才能出众,我不过正常举贤而已,可不敢轻易居功!”
“三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哪里才能出众?不过就是运气好而已,一头撞上大运,其实没什么可说的。
咱们就不要在这里来回客气了,走走走,我带你去淮州府衙暖暖身子,这里风雪这么大,弟兄们在此受了风寒可不好!”
徐在山见他对自己依旧亲切,心中欣慰,招呼一声,带领桐山营其他人,跟随郭绍进了淮州城。
“二郎,你实在,我也就不客气了。我这次来,主要是替大哥向你道贺,恭喜你们顺利拿下淮州,解了我们桐山营的后顾之忧啊!”
路上,徐在山边走边说。
郭绍听他说起正事,也没有避讳什么,直接开口对徐在山道:
“三哥,在你面前,我就不遮着绕着了。你真觉的,我们行军司如今占了淮州,就解了陈大哥的后顾之忧?
嘿嘿,恐怕他现在比之前更加烦心吧?要不然又怎么会留了桐山营一半的兵马,来驻守关城呢?”
徐在山没料到郭绍会在自己面前,直接一句话将双方的矛盾挑明,只得尴尬一声,苦笑道:
“既然二郎慧眼如炬,我就不再多遮掩了。这次来,确实是大哥得知你占据淮州后,让我过来探你虚实的,他想确定一下之前在小关口做出的承诺还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郭绍停住脚步,任雪花落在双肩上,对徐在山直接作出回答。
“我如今虽然不是桐山营的人,但终究是穿云寨出身,大哥和众位兄弟对我更是有救命之恩,此恩永不敢忘!
之所以现在弄成这样,那是因为大家的追求不同而已,但咱们两家之间的情义,是绝对不会变的!”
郭绍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令人感怀,但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假,别说徐在山,就是郭绍现在也不知道。
如今行军司夹在唐州和桐山营之间,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不跟桐山营打感情牌的话,怎么能打消陈大全心中的疑虑呢?
至于徐在山回去转述给陈大全后,他会不会信,能信几分,只有天知道了!
不管怎样,能拖一段时间就拖一段时间。
毕竟,就算郭绍跟陈大全定下了三月之期,又怎能保证双方一定会遵守呢?
如今陈大全任由郭绍在淮州胡闹,那是因为双方虽然已经撕破脸,但毕竟还是有几分香火情在的。
再加上桐山营目前正在经营申州西部,暂时还无力顾及淮州,等陈大全彻底在申西扎下根基,郭绍不认为他会眼睁睁看着行军司壮大。
徐在山刚才也明白说了,他此来是为了探查行军司虚实的,在目的没有达到之前,肯定不会轻易离开。
而郭绍则是在思索,如何利用徐在山再多拖一段时间。
雪花逐渐变大,二人就这么在淮州大街上走着,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到了府衙,郭绍命人端来火盆,让桐山营众人先暖暖身子,然后又亲自为他们寻找住处。
等一切安排停当后,郭绍这才笑呵呵地对徐在山说:
“三哥来得正好,明日我们行军司还真有喜事要办,你这边少不得要出一份礼金了!”
徐在山闻言,微微一愣,然后笑着打趣道:“怎么?二郎要娶亲?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这边怎么说也算得上自家人,你还跟我要给礼金?”
“诶!三哥来都来了,还跟小弟计较这个做什么?嘿嘿,你不知道,我们行军司穷啊,能收一份是一份!
再说,也不是我娶亲,是我们行军司的主簿,你作为客人,如果不表示一下,不好吧?”
“呵呵,二郎如今还是这么喜欢钱?可是我听说,你们把好几个淮州大户都给端了,现在在这片地界儿上,哪个有你的钱多?用得着再惦记我这一点儿?”
郭绍心中一跳,继而面容不变道:“三哥,别听下边人乱传。
小弟先前虽然确实铲除了几个作恶多端的恶霸,从他们身上也捞到一些油水,但不瞒你说,我的开销也大呀!
别的不说,就说我手下的这帮兄弟,你别忘了,我在这里可是连个亲故都没有,如果不把他们先喂饱了,他们会任我为主吗?”
徐在山想想也是,郭绍能单枪匹马拉起这么一摊子,所花费的心血和财物肯定不小,身上的压力定然也比自己大得多。
“二郎,你确实比我们难多了!明天你们主簿的婚礼,我一定奉上一份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