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骑?就算神仙来了,这也只是一堆破铁疙瘩驱动的东西。你告诉我,怎么会被区区一件物什撕成这副模样?”
士兵被踩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却仍挣扎着喊道:
“大汗,不……不止是铁疙瘩!那怪物!它喷射毒火,碰谁谁死!从天而降的雷霆,直接撕碎了先锋队的阵型。”
“还有……还有那名秦人,他不会武功,但却可以操纵那奇怪的铁管……!”
帐篷骤然安静,单于的眼睛眯得更加细了,目光如刃。他慢慢收回了脚,冰冷地发出了命令:
“蒙上他的眼睛,把他丢到狼圈去喂狼。一个软骨头,留着也是流放。”
几个侍卫默然将士兵拖了出去,泪水混着啜泣的声音渐行渐远,单于缓缓将目光转向那颗弹头残骸,以及横陈在台上的尸体。“秦人扛着这种东西,一个人就可以顶住了我们的骑兵。”
其中一名将领迟疑着开口:“大汗,若那秦军真如神般难以抗衡,我们是不是……是否该撤回更稳的地方,积蓄力量再战?”
“撤?”单于的声音唰地冷下来,眼里冰冷。他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随后,他的手骤然反扇在那将领脸上,力道足以让旁人侧目。
“撤?一群废物!秦人不过尔尔,就让你们这么忌惮”
单于暴怒,一脚踹翻面前的矮桌,上面的牛骨和酒水洒了一地。
帐篷里鸦雀无声,将领们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成为单于下一个泄愤的对象。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汗臭味,让人几欲作呕。单于转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开始思考对策,就在这时,帐帘被掀开,一名浑身裹着皮裘的部下快步走进来,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一只灰色的信鸽。
“大汗,飞鸽传书。”
单于猛地站起身,一把夺过信鸽,粗暴地扯下绑在鸽腿上的小竹筒。
他抽出里面的字条,展开一看,原本脸上暴露的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笑。
他反复看了几遍,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帐篷里的将领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单于露出如此神情。
“大汗……”一名胆大的将领试探着开口。
单于没有理会他,只是紧紧地盯着手中的字条,然后闭上眼睛思考着什么。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帐内众人,声音低沉得可怕,“你们知道……秦军中,那个操纵‘天火’的秦人是谁吗?”
将领们纷纷摇头,他们只知道那秦人厉害,却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
单于深吸一口气,将字条扔到地上,一字一句地说道:“他叫……沈括。”
这个名字在帐篷里激起一阵涟漪,将领们交头接耳,却没人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沈括……”单于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强烈的杀意,“大秦少府令,据说……是位能工巧匠。”
他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古怪,“他还精通……阴阳五行,奇门遁甲之术。”
帐篷里顿时炸开了锅,阴阳五行,奇门遁甲?这在草原上可是神鬼莫测的东西,难道这个沈括,真的是天神下凡?
单于看着众人惊恐的表情,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天神?哼!就算他是天神,我也要把他拉下神坛!”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狠狠地插在地上,“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活捉沈括!我要看看,这个所谓的‘天神’,究竟有什么本事!”
.......
秦军大帐内,觥筹交错,酒香混着浓郁的血腥味填满了整间幕帐,粗瓷大碗砸在木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却没人觉得不妥。
在座的各位全是从死人堆里,蹚着血拼过来的汉子,酒杯再精致,也远不如烈酒本身能让人尽兴。
“来,为少府令今日的奇功干了!”
蒙恬一手举着酒碗,一只手用力拍在沈括的肩膀上,眼神里满是赞赏,“沈括,秦军有你,真乃天赐之幸!”
大帐内的将领们纷纷起身附和,举杯高声喊着沈括的名字。而此刻的沈括,却只是微微一笑,握着酒碗的手腕因疲倦略显僵硬。
他抿了一口烈酒,那灼喉的感觉让他回了些神,亦将他从众人的追捧中拉回了冷静。
其实,早在他决定亲自操控改装后的火器上战场时,他就有所觉悟。今日战场上一击贯穿敌阵的威力,虽然让草原人闻风丧胆,却也意味着他这个“奇人”的身份彻底暴露在了所有人眼前。
未必所有的目光都是崇敬,不乏嫉妒,也定然引来仇视。即便是秦军,势必有人暗中心怀忌惮。
“蒙将军过奖了,今日得胜,是各位将军和弟兄们**协力的结果。我不过是献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技罢了。”
沈括放下酒碗,温和地回应道,出口的语气故作轻描淡写。
“哈哈,少府令太谦虚了!”一旁的参将吴勇大笑着插话,却带着几分恭维的味道。
“那‘天火’一出,简直如天威降世。匈奴蛮子慌得连阵都没稳住,少府令这一手可堪称鬼神莫测啊!”
“不错,今日之后,只怕那些蛮人听闻‘沈括’二字,即便是睡着了也得被吓得坐起来!”另一名将领笑得豪放,看向沈括的眼神中隐隐带着些许敬畏。
听到这些,沈括的目光微微一沉。他本能地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甚至觉得这番神化的说辞多少透着些危险的气息。
短短瞬间,他的脑海中便闪过了数种可能性。
而蒙恬则不知沈括此刻的思绪,正顶着半分醉意环顾四周,:“依各位之见,咱们的‘少府令’究竟该叫什么名头合适?‘沈阎王’如何?”
此话一出,大帐中一片哄堂大笑,而更多的将领则跟着拍案叫好,觉得这个称号再贴切不过。而沈括却只垂眸轻轻摇头,这个高帽可不好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