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叶夫人和大公子来了。”叶夫人为原配,长子设定为四岁。
胡亥刚沐浴完毕,散了散酒气,他披上一袭白衣,说道:“不见。”
“额……诺。”寺人退下。
离栾低声问道:“陛下,今夜去哪里休息?”
“不捣腾了,就在威崇殿吧。”两个倩丽的仕女给他擦着头发,胡亥闭目回道。
殿外的女人没有得到召见,她挎着食盒,可怜兮兮的踮着脚尖,试图看到里面的情况,“至少,把这个送进去吧。”
食盒里面是用来解酒的乌梅汤。
寺人犹豫再三,再次禀报,得到允准。
女人松了口气,抚了一下耳鬓的碎发,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了寺人,她又待了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见殿里确实没有动静,便有些落寞的转身,拉着孩子离开了。
她才19岁。
……
遥远的关东地区。
“郎君,你非要去参加什么察举制吗?”一个胆大热情的楚地女人卧在爱郎的腿上,她身上只披了一件轻纱。
旁边的河流潺潺流淌,生生不息,一如过往;岸边的芦苇丛则宛如一片海洋,透露着名为萧瑟的美感。
细长的芦苇杆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芦苇丛边,车身的木纹在阳光下泛着古朴的色泽,与这周围的景致融为一体,哦,旁边还拴着一匹马儿。
男人挺起上身,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充满了力量感,他随手拿起一小匹布帛,给自己和女人擦了擦冒出的热汗,冬季还是比较容易得风寒的,哪怕现在没那么冷。
“想要复兴屈氏荣耀,我就必须前往。”
女人紧紧抱着他,“项氏计划反秦,郎君知道吗?”
“哈!哈哈哈哈!不可能的,根本不可能成功的,当年都不行,现在就能行?开什么玩笑。”
男人披上衣服,接着道:“何况,想要屈姓听从项氏的命令,绝无可能!”
落魄家族间也是有鄙视链的,此刻的屈景昭三族绝对看不上项家,或者说,正是由于“项燕”的军事失败,才导致了楚国全面溃败。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类人的想法。
屈於菟把腿从女人温暖的怀抱中拔出来,他站起身来,披散着黑发,女人仰起头看。
他如同猛虎一样强壮。
“屈氏远离政治和军事已经太久了,时间再长一点,我们将失去自我,屈景昭三族就……随风而散了。”
男人伸出右手,想要向前抓取什么,他握紧了拳头,他是屈氏三房的嫡次子,屈家要开始投石问路了。
他屈於菟要做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因为他渴望着权力,屈氏也渴望着权力,六国的旧贵族们都渴望着权力!
新帝,还真是让人恐惧呢。
但新朝,总是有着更多的机会不是吗?
男人转身走向马儿,不再留恋那美好的身躯,“屈氏退出项家的计划,已经投入的兵甲资粮,就当做我给你的聘礼了。”
他解开缰绳,便听到女人说:“一定要去吗?”她还是不甘心。
“阿父为了这个名额,给了九江郡郡守足足八百块标标准准的麟趾金,屈氏已经决定了。项小娘子,你的情谊我永远记得。但,终归是有缘再见了,好好活着!”
“驾!”
男人驾马离去,只留下女人单独面对狼藉的场景,他们欢好了许久,又门当户对,本当结成正果,就此逍遥快活。
可是,当远在天边的皇帝发出一纸诏令后,他们便各自散去。
“哼!”女人恨恨的捶了下棉被,无可奈何。
愣了一会后,她简单收拾一下,便也离开了。
这样的故事不止发生在楚地,还有北国的韩、魏、赵、齐、燕,随着胡亥对于韩氏宗族的提拔重用愈加明显,逆党团体本身便会产生剧烈的变化。
哦,齐地好像有些不一样。
岑莫正在伏案记录新收集的信息,他目前已经巡查过了胶东郡、琅琊郡、齐郡三地,情况都大差不差。
他每到一地,便与当地的食肉者吃酒会晤,畅谈天下。
酒过三巡之后,他再叹一口气,提出陛下需要土地的事情,众人往往不愿,大多数情况下,酒宴会陷入令人尴尬的沉默。
这个时候,郡守、郡丞、县令等便会劝说大伙儿,讲朝廷多不容易,地方众位贤人自然要为国尽忠才是,又当着众人的面对岑莫隐晦的说,朝廷要求太高,大家伙压力也大,地方实情如此,不敢欺瞒。
在气氛微微放松的时候,几个朝廷大员慷慨解囊,领头捐输,大家伙儿看到数额不大,便会心中有数。
如此拉扯几回,他岑莫终于为皇帝征到了足够安置六千多府兵的位置,如果他不在意前途,或许就回去交差了,但他太想进步了!
除此之外,他也知道齐国的重要性,这里如果能够按住,那来自南方的烽烟就无法与幽燕之地的“勇士”们连成一片,事情就会比较容易控制。
这个思想,正是秦国当年一统天下之途的拿手好戏----连横!
他相信皇帝能看出来齐国的重要,他同时也相信皇帝不会忘记他的辛劳,他要当大官!他要进步!
因此,他借着接收、巡查土地是否贫瘠的名头,去了地方探查。
在这几个月的忙碌中,他逐步摸清楚了三郡一共能清出来多少土地,搞清楚了反对者是谁,弄清楚了谁可以被拉拢。
万事俱备,他只欠东风。
“笃笃笃。”来人敲了敲开着的房门,说道:
“禀刺史,一位来自咸阳的信使来了,他递给了我这个包裹,没说什么就走了,急匆匆的。”
随侍的骑士护从将物品递给他,他解开,里面是一封圣旨和全新的印绶。
他没打开圣旨,而是抚摸着那枚印章,他终于获得了允准----右翊卫校尉之印。
右翊卫校尉,授银印青绶,品秩比二千石,非战时统兵四千。若左右二卫同时出动,由右卫校尉决断难事。
“呼~”
“那人有说什么吗?”岑莫舒展了一下身体,说道。
骑士道:“说是他们距离这里还需要走两天,但没提他们是谁。”
岑莫点点头,“下去吧。”
他展开了圣旨,“二世皇帝令:朕知汝忠心,今齐地清查事务,便尽赋与你。如今情势比过去要好,中央之地朕做的坐稳了,你的计划可以不局限在胶东郡,但也不要过甚,朕要的是稳定,清扫行动只允许在一定烈度之下,谨之慎之。”
他看向下一行,“朕此次拨派兵力共计八千有余,沿途行军不算快,可能会走漏消息,行军目的对外展示为----去东海迎接徐福归来。做完事情后,可以组织这些士兵当地落户,建立第一批府兵,与郡守协调好。”
“重申,此次行动你全权负责,目的是清理出可以容纳至少四万府兵的土地,底线是郡守级不准牵连,政治风气不能乱,要把握好限度。郡守以下,所有办事不力、勾连外人者,准你持圣旨将其羁押,带会咸阳,由廷尉问罪。钦此。”
岑莫又细细读了两遍,皇帝的话简单直接,很好理解。
他合上圣旨,闭目思索。
俄顷。
“小陈。”他向外喊了一声。
“郎官,我在。”
“去找下齐郡郡守,让他后天召集临淄附近的富人们,再商量一下土地问题,我觉得有些数目对不上。”岑莫中气十足的说道。
历史已经在冥冥中展现它的魅力,一个郎官,不过是加了一个刺史差遣,就敢对地方大员呼来喝去,形同家仆。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