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行。”伯父露出疲倦不堪的脸,自从他将手机还给我后,再加上倪念蝶从中牵引,我俩的关系已经算不错了,有时甚至还能互相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我第二个,老爸最近开车最多,应该多睡一会儿。”女儿体贴的推着自己老爸的背进了房车的卧室。她从自己的小房间探出头,展露着纯纯的微笑:“小夜,我们一家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喔。”
“放心。”我比了个安心的手势,女孩缩回头补充起睡眠。
整个房车都安静下来。我留下客厅的小灯,掏出手机翻看起新闻。黎诺依每天都会发几十条短信,追问我在哪里。不知为何,她跟老男人无论如何也追踪不到我的信号。刚开始我还有些吃惊,但随后便隐隐有了个猜测。
难道是因为‘那东西’的干扰?否则以杨俊飞侦探社的庞大人脉和能量,怎么会将毫无防备的倪念蝶一家都追踪不到!当然,这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在我联络到黎诺依后,巨额悬赏也已经取消了。网络上只留下一片片认为是有人‘炒作’的骂声。这样很好,应该会被八卦群众光速遗忘掉。
况且,人类本来就是一种善于遗忘的生物。
草原的夜说安静,也并不安静。我用手机上了一会儿网,百无聊赖的望向窗外。模糊的视线里,草原中有许多夜习性生物在活动。路上并没有来往的车辆,我甚至能听到鼹鼠在地底打洞的声音。
真是奇妙的经历。单凭这一点而言,或许这次被车撞,被偶然牵扯进危险状况,也并非一无所获。算了,我承认,这纯粹是自我安慰而已。
时间静悄悄的流淌着,到底是在以秒数几厘米流逝呢?我一边盘算着,一边归纳总结最近六天的线索。从倪念蝶和伯父嘴里,我得到的信息并不多。他们看起来也是一头雾水,对‘那东西’的出现毫无头绪。
自然,我也无法确切的搞明白‘那东西’的真面目。说实话,至今为止,我只知道它喜欢变成人形,特别是女人。而且,我依然不懂,为什么它要逼着我们在公路上不断地逃,然后乐此不疲的追赶。
或许这股超自然的力量,原本就没有目的,只凭喜好而已。它的喜好,恰巧就是绵延不绝、蜿蜒不断的公路?
伯父将要去找的寺庙,我也查到了。就在离拉萨有三百多公里的新修小镇上,据说那里的喇嘛世代为人驱鬼除邪,非常出名。就连明星们也爱去。对此,我不置可否,甚至有些嗤之以鼻。自己遇到的哪一件怪事,又是驱邪能够驱除的。真能借助于寺庙或者灵能者,身旁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对于这类人士,我真的没法瞧的起。只是,倪念蝶一家也只能寄托于此了,不断地找传说有**力的人,一次次失败后接着找。如果不这样,他们真的很难有信念支撑下去。
手机上的时钟静静地指向了一点一刻,我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敲了敲倪念蝶的房门。她睡眼惺忪衣衫不整的走出来,用水胡乱洗了把脸:“去我床上休息吧,出发前我会叫你。”
“不了,沙发上睡着舒服点。”我拒绝了她的好意。
女孩没有坚持,坐在沙发对面的小凳子上,用水波荡漾的大眼睛看着我。我躺倒在沙发上,眼皮直打架,像是有千斤重量似的。很快,就迷迷糊糊的失去了意识。疲倦感卷席了全身,隐约感觉倪念蝶走到了我的头边,但真的太困了,我也懒得睁开眼,就这样陷入睡梦里。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手臂很沉,似乎有什么压在上边。我用力撑开眼皮,模糊地视线因为光线的射入而略微有点干燥。倪念蝶完全没有尽到守夜的责任,她的下巴压着我的胳膊,整个人跪坐在地上,脸离我的额头只有三厘米远。
温热的呼吸吹到我的皮肤上,痒痒的,很舒服。
我叹了口气,苦笑着将她抱起来,轻轻放到沙发上。这个瞌睡虫女孩完全没有因为我的动作而流露出一丝会清醒的迹象。拉过毛毯给她盖好,我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还好没因她的昏睡而出事。
我一边庆幸的想着,一边朝四周看。突然,不远处一个人影吓了我一大跳。那个人影很熟悉,居然是人偶般行为能力缺失的伯母。
她一个人走到车门前到底想要干嘛?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自主活动。很快,我就搞清楚将自己吵醒的噪声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了!
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伯母,其实很漂亮。由于常年不晒阳光,皮肤很白,也没有中年人的小皱纹。我甚至怀疑,她不会是未成年就生下了倪念蝶吧?
伯母侧身对着我,跪在地上,呆滞的望着面前的空气。在我的惊讶中,她用额头磕在地上,用力的磕头。然后嘴里不断地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音律的高昂起伏,只是麻木的重复又重复。听的人直感觉头皮发麻。我的视线扫过她道歉的那片空气,揉了揉眼睛,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伯母究竟是在向谁道歉?为什么而道歉?难道是梦游?平时的她一动不动,从不说话,就连吃饭都需要人喂食。而所谓梦游,除了先天外,大多是因为生活压力过大。我不认为先天的梦游患者会对着一团空气道歉。而行为缺失的人,精神上会感觉到压力吗,这一点也有待商榷。
我安静的看着她不停歇的磕头道歉,没敢打扰她。可随着她干燥的道歉声,总觉得周围变得奇怪起来。
是冷意,气温突然间降低下来。客厅的黯淡灯光射到窗外,本来还能往外传播十多米的。可不知何时,黑暗里犹如隐藏了吞噬光线的怪兽。橘红色的光射出车外没多远便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