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羡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温念之一定在陆宅。
她这些年,没什么朋友。到了交州,更是人生地不熟,除了陆宅,她也没什么地方去。
想到这儿,他心里不太好受。
不止是因她受了委屈,只能往陆江临那儿跑。更是因为,这些年,他把她圈在自己身旁,而她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眼下万宁回来了,她会开心一些吧。
顾不上疲惫,他的步子快了许多。
天色已经有些暗,蓝紫色的天幕缀着几点冒头的星子。
温念之躲在陆宅,把自己锁在小阁内。
闷闷地坐在榻上,像是在生气。
春晓秋雨跟着她,此时也只敢守在外面。
萧锦羡赶到时,陆江临恰巧外出未归。
等春晓见到他,急跑两步上去,“将军,您可回来了。这些天夫人快被……气死了。”
“您快去看看吧。”
萧锦羡颔首。
听见外头有熟悉的说话声,温念之悄无声息地将门栓取下,貌似若无其事地坐在一旁。
那人轻手轻脚地推开门。
心里在想,怎么也不掌灯,难不成还真被念琳琅那等拙劣的手段惹得生气了?
“念念……”
“停!”温念之气冲冲道,“别这么叫我,犯恶心。”
萧锦羡张了张嘴,反手将门关上。
只见她一个人在坐榻上,正鼓着嘴气呼呼地看着他。
他像一只粘人的小狗,摇着尾巴就贴了上去。
温念之伸出食指,将他抵得离自己远一些。
他耷拉着眉眼道,“我错了……”
“错哪儿了?”
“……”
反正他就是错了,管他错哪儿了,先认错准没错。
屋子里静悄悄的,听不出什么响动。
春晓急吼吼地贴在门上,“怎么没声儿呢?往常将军哄哄夫人,什么都好了。”
秋雨叹息一声,“往常是往常,这个节骨眼儿上,只怕夫人也没那么好哄。”
可不是嘛。
什么样的野鸡都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那位念琳琅,还说是什么大家小姐,那等模样,跟勾栏里出来的有什么区别。
将军怎么会有这样的青梅竹马!
陆江临回来的时候,便见着春晓秋雨,一个贴在门上认真地听,另一个苦着一张脸站在一旁。
“萧锦羡进去了?”他扬声问道。
两个丫鬟立即站好,回了一声。
陆江临迈着步子正想敲门,里头却传来一阵吵闹声。
“萧锦羡!你不把身边那些乌七八糟的人处理干净,便休要叫我回去!我在这儿待着,可不会受那等气!”
听得出来温念之很生气,陆江临敲门的手还悬在空中,索性收了回来,立在门前仔细听里头的动静。
那人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只觉一层冰霜将他的声音包裹着,“温念之,你想清楚。你是我的人,住在旁人的宅子里算什么?”
更何况是他讨厌的奸商府上!
萧锦羡似乎强压着怒气,真是好笑!他都认错了,她还要发火,当真是这些年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了!
才跟陆江临待了几日,脑袋也坏掉了吗?还指望陆江临当她的靠山吗?
“你真有意思!”温念之站起来,仰头对上他的眼睛,“我无名无分跟了你这么几年,合着这些委屈该我受呗?你是谁啊?大名鼎鼎的萧将军,还是北宁三皇子?哦不,北宁都被你灭了,怎么?方才尝着权力的滋味,这便欲罢不能了?”
“我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大度的女子。我也不愿意与人共同享用自己的夫君。那个什么念琳琅,她不是你的青梅竹马吗?她不是说她是你的未婚妻吗?你要想享齐人之福,只管找她去!犯不着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房中寂静了一瞬。
两人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她现在像一只受惊的刺猬,浑身上下裹满了刺,用来保护自己最柔软的地方。
春晓秋雨两人在门外听着,越听脸上神色越是不好。
唯有陆江临,暗下来的天色遮住了他的眉眼,却轻轻勾了唇。
萧锦羡握着她的皓腕,指尖忍不住颤抖着。
她真的……好生气。
温念之想扯出手,然却被他用力拉近自己身前。
他反手将人抵在门上,努力吸了一口气,“念念,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他有些累,六七天的路程,生生被他缩短成四日,只是为了尽快见到她。
觉察到她轻轻吸了鼻子,他的薄唇碰了碰她的鼻尖、眼眉。
温念之有些忍不住,没再费力在他身前挣扎,只是把脸别到一旁,“我想要的,只是你而已。我不管你是谁,你姓萧也好,姓赵也罢。我在世上早已了无牵挂,是你给了我一束光。但现在,你若想收回去——”
“那便别再管我,任我堕入无边黑暗,于你我都好。我是你的‘念念’,但却不是你唯一的‘念念’,对吗?”
像是一场暴雨突如其来。
零落的雨滴不断浇灌到滚烫通红的铁器上,愈发冰冷。
片刻的沉默后,萧锦羡道,“既然来到我身边,便别想着要逃。你是我的,也是唯一的。”
他的手掌撑起她的后脑,他低下头,滚烫的吻粗野霸道地席卷着她的水唇。
贪婪吮吸,辗转反复,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人面上。
他像一个入戏太深的疯子,他不想旁人觊觎她,更不愿见到他们之间生出的任何意外。
摇尾乞宠的小狗,在夜里变成占有欲极强的饿狼。
他把人抱上坐榻,任由铺天盖地的欲望席卷着他身体的每一寸。
管不了那么多了,戏是她要做的。
那就让他在一门之隔的陆江临面前,放肆一回。
咚、咚、咚——还是有人敲响了房门。
温念之一惊,瑟缩地埋在他身前。萧锦羡不管不顾,不耐烦地将人扣在自己面前想要继续。
可那阴魂不散的敲门声还在不断传来。
陆江临在门外道,“念之,我有话对你说。”
温念之慌忙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襟,面上通红滚烫,她剜了萧锦羡一眼,“别太过……”
那人干哑着嗓子,几乎贴在她耳畔道,“让他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