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玩脑筋
夜晚这一词，在元湛学过的课本中总是和静谧，安静联系到一起，元湛也想安静的吹吹风，可本地的主人却不这样想，刚刚和旁边大螃蟹打了一仗的水猴子，本想找些吃食补充一下体力，可他一连游了两三里都没有任何鱼虾的痕迹，水中还有一股阴冷之感。
吱吱……
水猴子大怒，又是那个可恶的家伙，虽然每次对方都被他打走，可过一段时间又来。
真是气煞猴爷了。
水猴子功夫未到家，口不能言，可那个表情和动作却告诉元湛，这次猴爷一定打死你。
几百斤的水藤被水猴子当作木棍一样抡起，掀起的水浪足有十几米高。
小船被降落的河水打的晃动不止，噼啪作响。
拂丝穿过水幕缠绕在水藤上，一时间处在水中的水猴子竟被扯在半空。
这个人类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不对！
在水猴子的认知中，元湛好像从未与他比拼过力气，每次都是见面就跑，缠斗也是弄些阴招。
拂丝缠住水藤，十七头血妖一起出水，靠近水猴子，血妖汇聚绕转，水猴子感觉自己的气血好像都在向外流。
他想入水，水中才是他的有利主战场，可拂丝却死死拉着他，下方还有巨大的幽冥鬼爪掏裆，他只得向旁边挪移，就是这么一拖延，他失去了入水的最佳时机。
补充血气恢复身躯，甚至更加壮硕的血妖逐渐变成血色的旋风，在里面的水猴子一身实力使不出一半。
呼呼的血风让水猴子的毛发干枯，雄壮的身躯逐渐干瘪，然后一点点磨成细粉。
嗷！
常人难以察觉的嚎叫声响彻在元湛的耳畔。
血风的威力太大，连水猴子的灵魂都被堙灭，元湛很满意这个效果。
阳河波澜壮阔，水汽弥漫，阴雨常有，不出半个月，这里又会多一头小霸王，可能是鲶鱼妖，可能还是一只水猴子。到时候他还会来收割。
吸收水猴子一身精血的血妖，身躯凝实几分，要是再来几百个水猴子，他们就可以达到那头黑死灵的实力了。
元湛又在水域扫荡了一阵，并且冒险深入十几里，把血妖又提升一些才离去，而等到他返回这片水域时，这里已经有了新的鱼虾，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
逆流而上把这里又打扫一番，往养鬼罐里填了一些耗材，元湛才驾船回返。
穿过水雾，元湛已经换了一副新面孔。
双手背身，元湛对着船屋淡淡的说道：“醒了，就吃点东西吧！人总是要吃饭的。”
几条咸鱼，几张干饼，扔在莫洛的面前。莫洛一直被元湛拎在身边，哪怕面对水猴子，元湛都没有放松对他的注视。好在莫洛知道外面的地界不太平，没有莽撞的入水。
莫洛睁开眼没有嫌弃散发腥味的咸鱼干，也没有对元湛恶语相向，只是在拿起食物的时候，隐晦的用自己的血验了一下，确认无毒他才慢条斯理的细细咀嚼着。
十几年的侦探生涯，比这危险的境地，他都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切磋，让他知道面对元湛这样的人最应该干什么。
在这种环境下和罪犯冲突只有无知的菜鸟才会干。
“你不好奇，我为何留你一命？”
牙齿把咸鱼的骨头细细嚼碎，这种条件下，吃这种咸鱼别有一番风味。
等到一条鱼彻底吃干抹净，莫洛才稍显放松的靠在船头，“极度仇视昂撒人的黑骑士，居然没杀我，就说明你在我身上看到了别的价值，所以你需要我帮你找人，还是破案？”
“果然是大侦探！”元湛看似恭敬的拱了拱手，“废话少说，我希望你帮我找个人！”
元湛拿出一张相片，颇有些年代感。
照片是一张群体相，在最中间的位置是一个面带风霜的乾元人，周围都是笑容满面，春风得意的昂撒人。
照片的角落还有一行文字说明。
庆祝警备局伟大的胜利！
“我见过他，他和坐同一条船！”
元湛有些意外，“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莫洛十分自然的说道：“整张照片只有他一个乾元人，再明显不过！”
元湛的心中升起好奇，问出心中的疑问，“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会杀你？”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对我有些想法，只不过没想到我会落入你的手，如果有机会，我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审判，让你体面的死去！”
莫洛的话让元湛有些发笑，好像元湛已经被抓了一样。
“你的灵觉真的那么强大！”
灵觉侦探莫洛，哪怕是远隔重洋，元湛也知道对方的大名，还在报纸上见过他。
他需要高强，没有高强的血妖是不完整的，因为他们的血债，因为他们的冤孽，从元湛打算炼化十八骑的时候，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
找人，还有比侦探更专业的吗？尤其是这位靠找人成名的莫洛。
如果莫洛所说的是真，他的十八修罗炼成就是眼前的事。
莫洛闭目养神，既然已经试探出对方的目的，对方还用的着自己，那他就是安全的。
在酒馆中的对话让他知道元湛对自己很有自信。
换皮这么重要的秘密都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就说明对方要么不在意这个秘密，要么对方有保存秘密的能力。
果然一场最直接的对撞，他成为了阶下囚，不过他的心中还有几分疑惑，就是本地的官方势力。
蒸汽骑士，火炬者，海魔剑士……确实武装力量不俗，可却没有指挥官，确切的说是真正的高手，骑士团的团长，昂科雷·伦多都不在，好像脑满肠肥的官僚们把所有的事都扔给了他。
侦探破解阴谋，也困于阴谋，比起面前的困境，还是官方的诡异操作让他更为费神。
血肉娃娃坐在莫洛的怀里，防止对方异动，至于莫洛身上的各种小玩意，已经被元湛收了起来。
脑中的魂殿是一个半成品的空间装备，他可以收纳超凡物品，而普通的粮食，水，布帛则是塞都塞不进去。
而他的这种收纳，在元湛看来更像是镇压，分解……
所有非自己炼制的物件进入其中就会慢慢分解，然后剥开迷雾让魂殿露出的更多一些。他倒是想看看完整的魂殿到底是什么样的！
在莫洛诸多物件中，一个看似普通的戒指最为炽热，上面的光明之力让元湛的皮肤都有些发痛，仅仅是把它融入魂殿，都差点灼烧他，却不知这等宝物，莫洛为何没有使用它。
元湛催动小船返回阳城，一路上莫洛很是安分，两人就像普通的行人，哪怕遇到昂撒人他都没有表露半分不同。
七拐八拐之后元湛和莫洛来到一处居民楼，这里的建筑偏西式，照片上的高强正在阳台欣赏美妙的夜晚。看到此，元湛心道：“高大哥住惯了洋楼，喝惯了牛奶。早就忘了自己是黄皮肤了！”
缩成哈巴狗大小的灵犬和血肉娃娃对视，呲着牙表达自己对主人的忠诚。
这种灵体类生物神奇的很。
只是看了一眼照片，这头灵犬居然真的带元湛找到了这里。
过程不重要，结果很美好。
血肉娃娃搂着莫洛的脖子，对着灵犬做着鬼脸。
元湛隐于暗处，拂丝在他的身前细密交织，还有一部分缠绕在莫洛的身上，这是他想到的防御之举，坚韧的丝线不但可以贯穿敌人，还可以挡住子弹。
高强身为十八骑的老大哥，一身武力很是不俗，这十年时间，不知武力涨了还是落了。
吃过一次亏的元湛，不想再冒险，一出手就是十七头血妖，躯体恢复的傻柱挡在身前。
血妖无形越过院墙，飘过怀中鼓鼓囊囊的保镖，无声无响。
洋楼在血妖进入后，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暗影遮挡元湛阴沉的脸色，他的血妖没找到人。明明看到高强在阳台，怎么一转身人就不见了？
而在洋楼内，穿着宽松长袍的高强堂而皇之的坐在正中间，血妖从他的周围飘来飘去，就是没看到这个大活人。
在高强的脚下，银粉和蜡烛构成了粗略的六芒星法阵，有了它的笼罩，血妖就是睁眼瞎。
高强颇有兴致的看着血妖，更是在血妖探寻时，面对面的看着往日的兄弟。
没有唏嘘，只有嘲讽，当初他们就是棋子，现在依然是棋子，被他号召，被他出卖，今天又会被他消灭！
“卓林先生，可以动手了！”
高强左手边，一面巨大的战争壁画中，刻画的骑士居然从里面走出，只不过他们不是肉体，而是蓝白色的灵体，他们手中的武器也不是火铳，骑士长剑，而是长满尖刺的荆棘。
壁画《潘帕斯的胜利》
纪念璀璨之塔在潘帕斯草原战胜海拉地堡的胜利。
洁白的十字，荆棘的绳索。
这些灵体是璀璨之塔的惩教署骑士。他们生为光明而战，死为光明而战，只有虔诚的光明信徒才能化为灵体！
《潘帕斯的胜利》在光明之塔的势力范围内，几乎家家都有，可这里是索伦之地，而能唤出二十四位灵体状态的惩教骑士，至少是璀璨之塔的执事。
这样一位人物来到索伦之地，用意值得深思啊。
而在卓林执事从壁画现身一刹那，整个洋楼猛地亮出一道白光。
一直当作乖乖宝的莫洛突然抱住血肉娃娃，灵犬张开口狠狠的撕咬上去。
元湛早就盯着对方，傻柱伸手向前抓，拂丝扭动。
轰！
灵犬紧紧咬着血肉娃娃，然后轰然炸裂，在这一刻，元湛灵魂震颤。
他要死！
一时间魂殿摇晃，体内的黑白蜡烛火苗将息，拂丝软软的切上去，不是追击莫洛，而是护住只剩一颗头的娃娃。
灵犬爆炸，为莫洛开出一个通道，他的大腿爆发力量，身躯像是一个泥鳅穿过拂丝的封锁，然后迅速冲向洋楼。
血妖得到命令回转，却被惩教骑士拦阻。
惩教骑士出现，白光信号，莫洛逃脱，短短几个呼吸而已，元湛的血妖在面对惩教骑士居然一点回馈都没有。
这洋楼也有古怪。
满是尖刺的荆棘居然把无形的血妖套住，处在身后的卓林执事手里捧着一本本厚厚的教典，对照翻开的书页念诵神的教义。
“光明神！”元湛盯着悬在空中的一尺双翼天使，“你们真的很好！”
“爆！”
不过了，老子不过了，算计来算计去，总是被人牵着走。
玩脑子？
去他么的！
心神催动，十七头血妖齐齐哀嚎，然后炸裂自己的躯体，浓厚的血污之气让灵体的惩教骑士原地消散，就连捧着教典的卓林也被污血弄得刑骨具消。天空刚刚凝聚的小天使也归为虚无。
多年念诵的教典只是让他多活了十几个呼吸，倒是处在血污风暴中间的高强保了一条命。
一枚骨牌在高强的手中寸寸崩碎。
等到狼狈的莫洛冲上二楼，高强已经恢复刚才的平静，最起码面上是如此。
现场的狼藉让莫洛有些后怕，墙壁被血污腐蚀的和蚁窝差不多，有些地方更是露出巨大的孔洞，要不是屋内布置了足够的光面法阵，整个小楼都会被血妖的爆炸摧毁。
可恶的亡灵，恶心的亡灵，难怪我主会净化他们。
一言不合就自爆，谁能受得了！
虽然莫洛也会自爆……
“莫洛先生，多谢您救我一命，答应您的报酬，我会尽快兑现！”
莫洛蹲在地上，仔细观察卓林的遗骸。
好奇，求知是侦探宝贵的品质。
要不是他天生灵觉非凡，还真察觉不到血肉娃娃和元湛特殊的关系。
这就是他的软肋，偏还不小心看护。
那条诡异的灰蛇明明更适合盯着他，却不用，真是无知的莽夫！
这就是莫洛对元湛的评价，除了诡异的能力，他在莫洛的眼中一无是处，要是换做他……
莫洛苦笑了一下，虽然他逃了出来，吓走并重伤了元湛，保住了高强，可死了一个执事啊。
还是一直潜伏在这里的暗子，就算他身份特殊，也不由得有些头疼。
滴滴……
警备局的哨声响起，背着火铳的警察，披着铠甲的骑士，接踵而至。
不出意料的，莫洛见到了很少露面的索伦之塔的执事。
莫洛是有名，但再有名的人也不能触碰高塔的底限，在阳城的租界只允许出现一个高塔，就是索伦。
“莫洛，根据高塔协议，你被捕了，你有权保持沉默，你所说的话都会递交高塔议会……”
如果说神圣荆棘是璀璨之塔的标志，那尖刺芒星就是索伦之魂。
黄色圆饼四外带着尖锐的锋芒，莫洛把手穿过圆饼，原本光滑的镜面，弹出细密的小刺，红色的血珠渗透其中。
“高先生，索伦不会忘了你的友谊。”
莫洛有些意外，这个主动和他交谈的客人，这个被他当作筹码的黄皮种，居然把他卖了。
一个个画面在他的脑中闪过，有些想法，却还需要信息认证。
走到楼下莫洛回望，高强俯视，再见面就看谁站着，谁躺着了？
缩在桥洞里的元湛辗转反侧，从他大闹警备局，从他炼化血妖，他好像高估了自己。
“你就是个垃圾！”
“垃圾，怎么了？垃圾也要恶心恶心他。”
“可是你会死！”
扪心自问，元湛不想死，死亡说服了倔强的骨头。
“我是个只有皮囊的死人啊，我没有骨头啊！”
元湛苦笑了几声，缩在昏暗的桥洞内，看着水面上的自己，充满失败者的颓废。
啪啪……
给自己俩巴掌，元湛伸直腿，他又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