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梅花山
“投降吧!”莫洛说道:“你逃不出去的!”
“投降?”元湛嗤笑了一声,“你知道何谓风骨吗?”
“风骨……”莫洛对乾元人的骨头,早有耳闻,他们的太后是如何卑躬屈膝,早就在号角日报大书特书了,“骨头再硬,也硬不过附魔子弹,就连诸神也赞美日不落!”
元湛抬手,阴虺绕臂,冷风乍起!
“神?”
“哼!”
血妖吸空,赤红色的气流从七窍喷出,这流动的气正是那些昂撒佣兵的亡魂。
炙热的蒸汽被吹散,灯具结冰,好像整个街道突然进入漠北的冷冬。
没有雪花,没有冰霜,可就是很冷,打穿衣甲,深入骨髓的冷。
在元湛的眼中,这些高品质的食粮,正在用自己的阳气和冤魂的阴气互相消磨。
五百多优质灵魂只需好好凝练一番,能让他的拂尘更进一步,如今只能当作一个杀招为自己冲开一条血路。
阴风不断侵袭,处在正前方的莫洛不得不咬牙用出自己的第二块底牌。
神圣荆棘!
一块乳白色的荆条,在莫洛血液的浇灌下,骤然化为白色的草笼,上面的尖刺泛白而有金属色泽,他就像一块礁石在硬抗海边的风雨。
施展阴魂之风的元湛驾驭血妖直接裹挟着莫洛向远处飞去,在空中留下一道血色的微风。
少了血妖助阵,剩余的亡魂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灯具里的火焰和高温蒸汽消灭。
在面对这类无实体的魂灵,还是火炬者更占优势。
蒸汽微鸣,一块拳头大小的煤精石从蒸汽骑士的胸口掉落,摔成粉末。
一块煤精石可以支撑他们全力奔驰八百公里,如今只是被冷风一刮就消耗干净,东方的邪术,再一次让老兵们脑中浮现高塔和地堡开战的血色岁月。
莫洛被抓,群龙无首,他们只得搀扶自己的手足返回各自军营,等待新的命令。
租界再次遇袭的消息让昂撒人痛骂贵族,一场声势浩大的游行再次聚集,而乾元人也在游行中找到了些什么。
举着小筐的孩童在人群中穿插,卖些吃食,拿着报纸的新学生欲欲跃试,留着长辫子的老人嘴里念念叨叨。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在叫苦不迭。
借着租界没什么高手的时光,元湛在白天横渡租界,不想出了租界却被自己人盯上。
数百城防营的官军举着排枪将元湛堵在角落,不是他心软不对同族下手,而是他的手段都被一个老道破解。
无论他出什么手段,老道都是一符了之。
“黑骑士……哈哈,可是一条大鱼啊,王道长,你今天算是立了一个大大的头功!”
“无量寿佛,都是张将军指挥调度有方,贫道略占小功!”
张彪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黑骑士他不认识,但这血妖,妖风可和警备局的通缉令十分相像,手下数百兵丁,还有梅花山的老道士,他这次绝对可以讨得洋大人的欢喜,要是赏两支高品质的福寿膏就好了……
张彪一面在心里遐想,一面回应道:“哈哈……王道长不必自谦,我张某人做事向来恩怨分明,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老道面上谦和,心里却不以为然,张扒皮的名头谁不知道,要不是实在事到临头,他真不想和张彪接触。
“梅花天璇,道友有礼了!”
“哼!”老道听到元湛点出自己的门派,心生不悦,好像这等邪术之人念他们的名字都是在侮辱他们,“邪魔歪道,看老道今天除魔卫道!”
得到死人经的元湛可不是什么也不懂得雏,对本地的势力多少了解一些。
他这一身阴气,满背妖魔,和他做的超度营生,确实是邪道之行。
今天遇到梅花山的高人,算是他的命数吧。
一道天雷从符中激发,元湛松开禁制托举草笼,让莫洛直面雷霆。
咔嚓!
和阴气一直纠缠的神圣荆棘终于完成了使命,金属化的枝叶被雷火烧为飞灰,里面的莫洛更是吐出一口红白相间的鲜血,然后摔倒在地。
租界的大动静还没传到张彪的耳中,他还以为红团中是元湛从租界洗劫来的财物。
等到莫洛现身,他才发觉不好,他虽不认识莫洛,但莫洛的肤色毛发,他却再熟悉不过。
这可是他的洋大爷啊。
“快住手!”
骑在军马上的张彪急忙制止王老道,更催马上前了几步,生怕洋大爷出了问题,心中更是暗道;“这山上来的杂毛老道,可别把尊贵的洋大人当成妖魔除了。”
手捏符箓的王志峰确实有这个想法,他之所以下山就是因为昂撒人占了他们的山林,宗门长老希望张彪能从中调节调节。
符箓上的雷霆慢慢平稳,王志峰的心怨终是被宗门大业制止住。
张彪换上谄媚之颜,“大……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儿,死不了!”这句话是元湛替莫洛回答的。
拂尘做笔,锋利的笔尖刺破莫洛的脖颈,血腥味霎时变得浓郁。
“放肆,你这贼人还不快速速束手就擒,我在洋大人那里还有几分薄面,到时候给你留一个全尸还是可以的!”
“蠢猪!”元湛无语死了,为何这等蠢笨之人可以当官,还是不小的城防副将。
哗啦啦
傻柱的甲胄作响,猛地从后方跃起,直直砸向张彪,两人相距不过二十步,近的很。
“救我!”
“狂妄!”
张彪想要拍马后退,已然来不及,后方弓弩,弹药第一时间射出,王志峰更催动巨剑符,一把金色的巨剑在空中凝聚狠狠刺向傻柱。
血妖阴风,拂丝漫天。
元湛毫不留手,借着王志峰照顾张彪的时机,一把拽过昏迷的莫洛大步向身后跑去。
血肉娃娃蹦蹦跳跳开路,一尺厚的砖墙在血肉娃娃的口水下,融出一个个坑洼。
三个呼吸!
王志峰催动符箓需要三个呼吸,临时换符又多了一个呼吸。
四个呼吸足够元湛逃出百米。
雷符容易误伤,巨剑符对待甲尸亦可。
金色巨剑炸裂,傻柱也胸前破破烂烂,倒飞出去。
“快追,救下洋大人,我才好替你们说话!”
王志峰催动神行符,又在身上罩了一层金刚符,快速的消失在街头,跟着张彪的兵丁也大呼小叫冲上去,只不过他们的步伐有点意思,看上去很卖力气,跑的却不是很快。
张彪也在亲兵的护卫下追赶元湛,他更卖力!
一直在人群的最后方,手上的马鞭不断挥舞,抽打那些老兵油子。
元湛的速度很快,没了神圣荆棘牵扯,一个百十斤重的肉包,轻的很。
看着元湛越来越远,王志峰一咬牙又出了两张神行符,此时他的气息为之一紧,同时催动四张符箓对他压力很大。
哗啦……
瓦片,砖石,木竹……
血肉娃娃不断骚扰王志峰,弄得后者不厌其烦,偏其动作不如娃娃灵敏快捷,每次想要冲上去,就被娃娃躲掉,一来二去距离元湛的距离越发遥远。
“王志峰,要是贼人跑了,我可替你说不上话!”
张彪不远不近的声音让王志峰面色发狠,从怀中取出一张色泽金黄的符箓。
符箓长半尺,上面的道文十分繁琐,朱砂好像不要钱一样在上面涂抹。
三尺清雷!
王志峰身上冒然出现雷光,身上的道袍也布满细密的电闪,整个人速度提升了一倍不止,而且他的双手还在结印。
血肉娃娃刚想袭扰,王志峰一指,一道雷霆横着就打了出去,娃娃粉嫩的皮肤直接涂抹上黑色,一声凄厉的叫喊声中,血肉娃娃化为灰烬。
元湛心神一荡,代表寿命的白蜡更是少了一截,两个娃娃一男一女,在元湛炼化死人经的时候就出现了,是他手下最早的鬼怪。
之前只当是两个诡异的娃娃,如今折了一个,元湛才发觉这娃娃对他的重要。
七天!
七天娃娃不成双,他必死无疑。
这是死人经对他的警示,不要管为什么照做就是了。
一击灭了血肉娃娃,可见这道符箓的威力。
此时王志峰眼含血泪,手指再次前伸,又是一道雷霆。
元湛把莫洛向后一扔,挡在雷霆之前。
王志峰手指一挑,这雷霆居然绕过莫洛,直接来到元湛的身前。
啊!
雷霆击穿血妖,直接在元湛的人皮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阴风顺着空洞吹拂,大量阴气外流,本来粗壮的黑烛直接折断二分之一,才把皮囊上的漏洞补上。
“邪魔歪道!”
王志峰脸上的血更多了,流下的血滴更被雷霆击灭。
元湛知道这道符箓对王志峰的负担很重,两次雷霆就让他七窍流血,可元湛不敢赌第三次,再有一次他就会死。
就在这危急的关头,一头黑色的冤魂从地底飘出,拦在王志峰的面前。
在元湛的不远处,约瑟夫正在向他挥手致敬。
黑死灵!
凝为实质的黑死灵,可以看到清晰的五官,哀嚎,痛苦,麻木……诸多情感在脸上一一浮现,只是看一眼就让人神魂荡漾。王志峰见到此物,转头就跑,哪怕他全力催动三尺清雷,也无法伤对方分毫。
况且他再催动符箓,身体就会崩溃,他会先死。
之所以还在追就是为了吓唬吓唬元湛。
满身雷光的王志峰折返,弄得追击的兵丁躲闪不及,被电花弄出不少死伤,霹雳的雷霆更让张彪的坐骑受惊,多年养出来的三尺膘摔在地上,差点没压出油来。
张彪龇牙咧嘴的推开亲兵搀扶,手上的马鞭狠狠打在王志峰的身上,然后就被雷霆电的直接昏了过去。
马鞭没有在王志峰的身上留印,却在他的心里留下印记。
三尺清雷符暗淡无光,王志峰收敛符箓,随意抹了抹脸上的鲜血,然后起步回山。官府的路走不通,那就走别的路,梅花山开山二百载,多少风雨都过来了,这次也是一样!
约瑟夫的黑死灵亮了个相,便飘飘然的返回地底,好像从未来过一般。剩余的兵丁护卫着张彪急急忙忙向医馆跑去。
元湛钻入小巷,等到周围再无一点注视之感,他才停下脚步。
梅花山老道,地堡约瑟夫,两者都给元湛深深的上了一课。
“还是不够强!”
元湛没有过多的慨叹,而是找了一个小船,顺着阳河径直出城。
租界中游行口号喊的震天响,足够那些头头们喝一壶的,毕竟高卢的国王就是因为不理会游行,不理会群众的呼声被人从皇宫中拽了出来,给咔嚓了!
明明是个超凡的世界,有神明,有妖魔,西方居然还有文艺复兴,思想启蒙,不得不说人类的历史好奇妙……
小船过了闸口,浓烈的水汽扑面而来,出了城中河,往前三四里,没有堤坝束缚,阳河露出他本来的面貌,横贯几十里的河面,比前世的长江也不逊色啊,而这只是乾元境内的一条排不上号的小河。
城内的阳河本是阳城引阳河之水修的护城河,后来租界新建,城墙另立,这才把护城河融入城内。
小船没有走多远,就在一个河中的小岛停下,再往前就不是小小的船夫可以靠近的了。
元湛取出几颗银珠,将船买下,顺着河水继续飘荡,等到水面上看不到影子,元湛才停住船,然后取出养鬼罐,放出血妖和血肉娃娃。傻柱在这水面用处不大。
噗通一声,娃娃入河,不一会儿就抓出一条两尺长的大青鱼,个子和他差不多了,娃娃被鱼尾拍的有些不开心,一张嘴,将整个青鱼吞下,一丝血气都没留。
出了租界,这片水域也是元湛的猎场。
原始积累总是很慢的,一贯钱挣一百贯可能需要很长时间,要是一百贯挣一贯却很容易。之前元湛每次都是偷偷摸摸猎些小鱼小蟹,今天他‘有钱’了,自然要干大买卖。
元湛手里的血妖就是他的一百贯钱,这河里的生灵就是那一贯。
十七头血妖奄奄一息急需要大量的血食补充元气。
无形无体的血妖潜入水中,静静等待鱼鳖虾蟹上门。
用船夫的瓷碗盛出一些引妖浆,洒在船边,这个份量不会吸引大妖,却可以吸引那些异变的水妖。
城内有城防营、除妖师捕杀妖魔,城外可没有,日积月累下谁知道那片水草下藏着绝世妖魔,好在成了精的大妖为了维护地位和吃食,也会捕杀其他妖魔。
妖魔以妖魔为食,这很妖魔。
元湛所在的水域就属于一头水猴子的地界,底盘不大,左右二三十里,正适合元湛偷偷摸摸。
咕嘟嘟……
娃娃啃着刚刚捉来的河蟹,血妖捕捉前来觅食的河鱼,由于引妖浆不多,吸引来最大的不过一头一米左右的大鲢鱼。
还未靠近就被血妖吸的干干瘪瘪。等到引妖浆稀释的差不多,元湛便换到下一个地界。
越往里走,小船的速度越慢,血妖洒出百米之外自由捕食,由于亏空太多,血妖的胃口也变得很大,无论大鱼小鱼通通打尽,真可谓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