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把王氏送出院门,回头见贺年庚已经放下手弩,在井边洗手。
贺年庚时常来帮忙,一来二去,作坊的嫂子们总爱调戏他几句,每每这种时候,贺年庚面上看似平静,耳根子却早已泛红。
锦绣见他耳根子红红朝自己走来,忍不住嘴角上扬:“小伙子脸皮真薄。”
她声音不大,只有贺年庚能听见。
贺年庚被她调侃也不恼,眸底带笑的睨她一眼,目光扫过前边的灶房:“今天可是要赶工?”
锦绣点点头,“许是要晚些回去,不然,明儿一早赶不出来现成的货送出去。”
“好,我留下来同你一起做。”
锦绣有心想拒绝,贺年庚虽不用顾地里的活计,有梁管事让工人帮忙.
贺年庚每天上山不比别的活计轻省,据说,晚上会自己在房里挑灯夜读。
四叔的旧友今年冬日便从【闲人居】前来,她一直很好奇【闲人居】到底在哪,旧年礼大夫离开,也是回的闲人居。
“对了,院试可是这几日放榜?”
贺年庚点点头,院试开设于四月,一个季度后放榜,算着时日,现在已是七月。
听说他好大侄,成日在家等着抓心挠肺,生怕这次下场没能考好。
“贺丞景今年考中生员,来年便可顺利进入县学院,日后,指不定你叔侄俩是同窗。”
提到这个,贺年庚不由抿唇失笑,拉过锦绣的手,说道:“即便过了,我也不打算入学。”
据他从县令老爷和方奕安那里得知,县学院先生师资平庸,立国七年两轮乡试,统共只考出来不到十个举人,相比邻近的州城晋考,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况且他留在家中,帮着分担家里活计,总好过锦绣一人承担许多。
“我相信你自有打算。”锦绣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我阿娘说,过了八月便不让我再进灶房,现在作坊的订单越来越多,我想着过阵子再招些得力的人手。”
贺年庚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晚些我与族长和六爷商量此事。”
徐锦绣点头,【锦商行】记于五哥名下,营收她与五哥五五分账。
阿娘让她收心备嫁,彼时五嫂刚生完孩子,能帮着记账已是不错,打理方面还需得用的人。
“别担心,年北和年东家老子已为他们相看亲事,也该是收收心学着做事。”
“好。”锦绣莞尔一笑道:“昨日阿娘与我说,从五哥和我名下统共抽出一成,此事若能与贺氏谈妥,这一成算是我们与贺氏的合作。”
贺年庚不意外张婶子和锦绣有这层打算。
万河村最大的流氓,莫过于贺氏一族,让流氓占了利,自然比任何人都上心【锦商行】的买卖。
有贺氏一族打头阵,锦绣没法打理的时日,徐锦贵也不容易出岔子。
两人说着话,贺年庚便看见郑婶子着急忙慌的从外头进来,他不由得蹙起眉头。
锦绣没来得及回头看,郑婶子便切急的来到她身旁:“六丫头,你嫂子出事了,快回家。”
锦绣脸上笑容一滞,不由得和贺年庚相视一眼。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王氏日日出门走动从未有过半分差池,且距离产期还有一些时日。
锦绣着急的扶稳郑婶子的手:“婶子,我嫂嫂怎么了?”
与此同时,院里干活的嫂子们,个个都满脸忧色的站起身,纷纷向郑婶子看来。
郑婶子匀了匀气息,说:“你嫂子在路上跌了一跤,落了红,孩子恐怕是要提前出来了。”
咯噔~
所有人心头一颤。
贺年庚眼疾手快,从身侧扶稳锦绣腿软一瞬的身子,“当心。”
锦绣缓了缓心神,让自己镇定。
贺年庚知道徐锦贵今早到隔壁镇子送货,最快也得晚上才能赶回来,“你先回去,我去去隔壁村。”
“好。”知道贺年庚是去接上蔡婆婆,刻不容缓的说的分头行动。
田草知道家里五婶出事的时候,小姑锦绣已经不在作坊院子。
小丫头担心家里的情况,二话不提赶紧往家赶。
徐家小院。
锦绣一进院子,便看见阿娘张婆子急得在五哥房门外来回踱步,眼里压着泪,手抖不止。
几位跟张婆子交好的婶子得了消息,纷纷过来帮忙,有的在灶房帮着烧热水,有的给王氏备吃食,生怕生产的时候王氏没了力气。
这种时候,她们都不敢让张婆子沾手,生怕她身子经不住。
王氏被送回来的时候,人已经昏迷,浑身都是血。
看见的人都说,王氏和孩子恐惧凶险难保。
“娘~”
“瑶儿!”张婆子见闺女回来,瞬间有了主心骨,她伸手握紧闺女的手:“你说怎么是好,你嫂子她——。”
“娘放心,嫂嫂不会有事,可有让人去请大夫了?”
这时,一位往屋里送热水的婶子直道:“去了去了,我让我家儿子跑快些,到镇上给你们请大夫。”
锦绣心头感激不迭:“多谢婶子。”
“唉哟,这种时候,不当谢的。”婶子说着,便安慰起张婆子:“老姐姐,你可要挺住,千万别着急上火才是。”
张婆子点头不是,摇头不是,这种时候,她又怎么能不着急。
这时,王家娘子和她两个儿媳得了消息,也赶了过来。
王家娘子一进院门,便急匆匆上前握住张婆子的手:“亲家母~,云儿怎么样了?”
张婆子看见来人,眼眶更红了,摇头道:“村里的稳婆已经进去,老婆子也不求什么了,便盼着儿媳好好的挺过来。”
出了那么多血,张婆子不敢奢望王氏腹中胎儿无恙,只求王氏平安迈过这道鬼门关。
老五现在不在,万一王氏出事,回头她怎么给老儿子交待!
王家娘子顿时也急得直抹泪,奈何产房不能进去太多人,且她不会接生,又是娘家人有避讳。
见状,锦绣连忙唤出灵兽:[你们快去,想法子弄来能保住王氏的药。]
[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