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后背立时洞开,所有的破绽都完美暴露在乔清澜的眼前。苦斗半晌才终于争取到的大好良机,乔清澜又怎么可能甘心轻易错过?瞬间并指如刀,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一把锋利的长剑,笔直地朝着那家伙失去保护的背心处狠狠刺入。
经过先前的那一番缠斗,他对于乔清澜的本领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深知她虽然力道一般,内功不深,但轻功奇佳,而且招法精妙,诡计百出,着实不好对付。
如今自己气势正盛,方才好不容易从缠斗中摆脱出来,这恐怕也会是自己唯一一次成功逃离的机会了,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轻易放弃。
感受着身后迅速逼近的气机,那家伙暗地里把心一横,连头也不回,只将左手背过身去,摊开的手掌心不偏不倚地挡在了自己的背心之上。
他这样的挡法,已经做好了壮士断腕的准备,所以才会事先动用左手,这样即便是手掌被废,也不妨碍右手继续挥拳出掌,提剑执镖。他心里头也已经把乔清澜给深深记住了,打定主意下次如果寻得机会的话,一定要让她好好尝尝自己独门暗器的厉害,好叫她明白,遇见今天的自己有多幸运。
就在那家伙暗自恨恨想着的时候,乔清澜并拢的指尖,终于触到了他的掌心。
只一霎那,他心里头各式各样的想法和心思便尽数消失无踪,只剩下唯一一个惊骇欲绝的念头——
我上当了!
掌心处与其指尖相连的那一点,登时涌入一股磅礴无比的力量,这股力量并不绵长,想来应当是乔清澜将浑身劲力全数凝为一点,瞬时爆发出来所造成的效果。
可是如此汹涌澎湃的力量,哪怕后劲不足,也绝非是那家伙仅凭一只手掌就能抵挡得住的了。乔清澜的指力迅速侵袭而上,一路折了他的腕骨,破坏掉不知多少根经脉,最终在左肩处宣告力竭,却也没忘了最后肆虐一把,生生把肩骨也一并碎裂了。
一息之间,左臂便被废得如此彻底,其间痛苦几何,唯有作为当事人的他才最清楚。即使早就做好了牺牲左手的准备,可是当这样凄惨的事情当真发生之后,依旧远远超出了他的忍受范围之外。
杀猪般的惨叫响彻整个厅堂内外,他的脚步再也无法如先前那般稳定飞奔,而是变得摇摇晃晃,蹒跚错乱,看起来就如同喝醉了酒一般,随时都会站立不稳而跌倒。
乔清澜这一击虽然没有命中背心要穴,但也不算无功而返,见他此刻受到如此打击,心中一喜,当然不会有任何耽搁,立时转变战术,把所有的后续手段一股脑地全都丢向其下盘。
他勉强扛了两下,到底还是彻底承受不住这连番的打击,再度痛呼一声,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距离门口不过咫尺。
他趴在地上,勉强用尚且完好的右手撑起半边身,怔怔地盯着门口的方向,脸色一片惨白,面上的表情不出是绝望还是别的什么,竟显得有几分呆滞。
乔清澜依旧没有放松警惕,踏步上前,指头如风一般在他身上连续点动,将他身上十三处要穴尽数封住。直到确保此人不但一身内功无法施展,就连动弹一下都很难办到了,方才终于长舒出一大口气,慢慢放松了些许。
不知道是不是穴道被封所带来的不适感,终于让他清醒了过来,双眼之中的那种迷茫感消散了许多,渐渐涌上一丝愤怒,外带三分恐惧。
“你,你的内力……你竟敢唬我?!”
他这句话得很是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不过乔清澜当然听得懂他在些什么。冷冷一笑,她也懒得跟他绕什么弯,显然面对这样厉害的敌人,前面那半个时辰的斗智斗勇已经消耗掉了她无数的精力,如今再没有什么闲情逸致跟他扯皮了。
“所谓兵不厌诈,我能看穿你的能耐,你却看不透我,最后败在我的手下,只能算是你技不如人,我又哪里有做错的地方?”“你我是敌人,并非以武会友,只要能将你制服,唬一唬又算得了什么?”
乔清澜始终理直,于是自然气壮。被她的声势言语一压,那家伙瞠目结舌了半晌,竟是再不出半句话来了。
颓丧地摇了摇头,他已经彻底放弃了逃脱的希望,神色反而冷静镇定了不少。艰难地抬了抬眼皮,看了一下那六只酒缸,他话的声音清清淡淡,跟先前质问的语气大相径庭: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乔清澜心中一凛,莫名染上了几分不安与烦躁。她当即便听出了此人话语之中的决绝之意,知道他已然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甚至于十分有可能一言不合便服毒自尽。但是,她先前分明已经检查过此人的口腔,牙齿里和舌根下都可以确定已然不再藏匿有任何毒品,如今穴道被封,他就算能动弹也没法一掌把自己给拍死了。
既然所有自寻死路的途径都被自己给堵死了,那他到底又是凭着什么样的底气,才能够用这般口吻问出这个问题来的呢?
乔清澜想不通,只好先暂时压制住自己内心的不安,看着那家伙的眼神里,刻意地充斥着毫不掩饰的冰冷无情:
“你自以为从未露出马脚,无人知道你的存在,却不知你的一举一动,早就尽数被人掌握在手了。至于如何处置你,我了不算数,等祭旗仪式结束之后,自有可以处置你的人出现。”
尽管自认为已是做足了防范工作,并不相信眼前这个家伙还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成功自我了断,但凡事谨慎些总不是错事,更何况方才的那种不安,至今胸腔间还有余韵未除。因此,她故意装出一副完全不在乎他是生是死的模样来,言语之间又特意给他留下最后一丝希望,只盼他即便有法杀了自个儿,也能因为心存侥幸而放弃这个想法。
一个被制服了的活着的奸细,总归要比一具尸体的价值大得多,乔清澜就算再不懂军事,也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