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血逆之法是可以杀人的,而且可以一次性夺去很多人的性命。传闻当中,若是将血逆之法修炼到最顶尖的第九层,修炼者一经施展,就有可能令方圆百里之内的所有飞禽走兽男女老少,通通七窍流血凄惨而亡。
当然了,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的是,一旦修炼者施展出最为顶尖的第九层血逆功法,他本人将会受到的反噬也一定是极其迅猛强烈,令人难以抵挡的。那种程度的反噬同样很有可能直接要了人的性命,让施法者陪着方圆百里的众多生物一道进阴曹地府,大约这才是真真正正的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可以,当初创造出这门血逆之法的人,他并没有想过要以此作为审讯手段,也不是为了满足折磨他人的恶趣味,从一开始创造此法,本就是奔着取他人性命的目的而去的,为的是当以寡敌众,需要以弱势而求胜局的时候,还可以用来做最后的拼命一搏。
当然了,想要修炼到第九层血逆之法,也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以乔清澜现在的能力,她只不过初窥第四层功法的门道而已,这种程度做不来那方圆百里的壮举,最多只能同时放倒三个武功与自己相若的高手,还有可能因为反噬而走火入魔。
“原来如此……血逆之法,果然奥妙无双,令人叹服。”
励王越发可以确信,虽然自己从未听过这个名词,但这样霸道强悍的一门功法,绝对不会是那些个籍籍无名的偏门派能够拥有和传承的,乔清澜的母亲,十有八九出身自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一流门派。
只是在励王眼中看来,这江湖上的各门各派,不论在外界的评价中究竟是名门正派还是歪门邪派,都同样有善人恶人,同样有充满正气的武功,也有邪魅狂狷的法门。所以,不可能因为血逆之法看起来很像是邪派武功,就认定自己这位见不上面的岳母大人一定是出身邪派魔教,这件事情大约还需要好好调查一番才行。
“对了,清澜,你切切记得,血逆之法这桩事情,无论如何要对母妃守口如瓶,不能提及半个相关字眼。”
励王双手猛然攥紧,握得乔清澜的双手手背都开始泛红起来。乔清澜被励王这突如其来的严肃和紧张弄得下意识地一愣,尽管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有任何必要和可能,去同和妃谈论到这样的话题,但乔清澜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励王此番叮嘱勾起了好奇心。
为什么不能告诉和妃这件事情?是觉得和妃不会喜欢自己身为励王侧妃却做出这等残忍之事来,还是担心和妃知道了自己身怀禁术之后,会进一步加深对自己的警惕和戒心?
莫非,自己先前的揣测果然不错,当夜想要自己性命的人不是励王,但却是励王的亲生母亲,那位据久居宫闱之内,向来与世无争和气待人的和妃?!
乔清澜立马刹住了脑回路,再也不敢往下多想了。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觉得母妃毕竟是深宫妇人,她在高墙之内恪守妇道,默默无闻地活了大半辈,做过的所有事情就是伺候父皇,和培养我这个儿。虽我没能当成一个可以令她母凭贵,在其他嫔妃面前骄傲自豪的出息王爷,但不管怎么,母妃总归是希望我这一辈平安喜乐的。今夜所发生的事情,大约每一件在她眼中都十分可怕,我……”
“清澜明白了,殿下是不希望因为清澜的一时不慎失言,平白叫母妃为殿下担忧。”
乔清澜很快便接受了这个解释,又开始有些患得患失,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一次想得太多,以人之心度君之腹了。
“不错,正是如此。左右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何必讲出来平添烦恼呢?到时候母妃不但会担心我,想来对你也会有所记挂,为人女,让长辈如此烦忧,自然不是孝道。我相信道理我不你也能明白,只是我若不,免不得还是放心不下,你不至于嫌我太啰嗦了吧?”
乔清澜连忙大摇其头,无比认真地再三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嫌弃殿下得太多。
乔清澜还不忘了表明自己很明白殿下所言句句在理,自己一定会铭记于心,什么也不会让母妃知道发生在东境的种种事情的。直到把原本只是随口一的励王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乔清澜才跟着轻轻一撇嘴,兀自有些心虚地暗暗藏起了先前对和妃的种种猜疑。
“清澜,对不起。”
励王心翼翼地把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胸膛之上,用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的音量,悄悄地道了一句歉。至于他和突如其来的歉意究竟因何事而起,大约,也就只有他自己的内心才能真正懂得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乔清澜似乎一下清闲了下来。虽许多人都听闻了这位乔娘娘的壮举,励王更是十分清楚自己这位到底有多大本事,区区几个肯定是奈何她不得的,但有了那天的前车之鉴,励王还是不能不叮咛又叮咛,什么也不同意乔清澜再自己一个人有事儿没事儿跑出军营去到处瞎溜达了。
既然要出去就一定要带着至少四名士兵的庞大安保团队一道出去,那么如此不自由不自在的逛街倒还不如不出去的好,至少在军营内晃荡,还能更随意些。
不过,军营不比其他地方,能够见到的十之都是大老爷们,女的存在本就凤毛麟角,其中还有七八成的女,都来源于元帅府邸内的女眷和奴婢们。那些人面对着乔清澜这位侧王妃,人前人后都毕恭毕敬做足了礼数,完全就是一副战战兢兢地伺候着乔清澜,生怕哪一点做得不对惹火了这位贵人,自己便吃不了兜着走的架势。
被人尊敬和重视当然不是一件坏事儿,但在如此不对等的关系和以下奉上的态度中,乔清澜根本没有办法同她们轻松愉快的正常相处。她也有心找个什么机会去和东培军的众将士们培养培养感情和默契,只是她本人终究身份特殊,没有得到允准,也并不能够随随便便就靠近将士们平日里练兵习武的演武场。
可想而知,当所有想做的事情,最后都被证明了做不成或是做不到之后,这几天的清闲日对于乔清澜来,究竟有多么的无聊透顶。
不过,令乔清澜为之惊喜不已的是,数天之后,励王忽然间给她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毫无预兆之下,乔清澜听得险些愣了住——
云翻堂的马堂主同意和励王通力合作,充当他们的内应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马二凉真的把他堂叔给诳出寨来了?他是迫不得已才与我们合作,想不到真正行动起来,速度竟这般快,委实叫人意外。”
“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马二凉很清楚他现如今的处境,他不跟我们诚心合作的话,一旦他被我们逼得出卖枫木寨的事情暴露于人前,到时候不仅他自己会死得很惨,就连他的堂叔也不可能有好果吃。无论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他所在乎的亲人,他都只有这一条生路可以走了。既然这样,他当然不可能继续迟疑不定,进一步退半步的磨蹭时间了。”
励王对于马二凉的心理揣摩得十分清楚,此刻听得励王如此分析,乔清澜倒也渐渐想通了不少。马二凉固然是这么想的,但他的堂叔心头所念,想必也和自己的侄并无两样。只要马堂主还不甘心就这样坐以待毙,那么他选择答应励王的要求,成为他们此番剿灭枫木寨的内应,也就实属正常了。
“恭喜殿下,既然马堂主愿意配合,想必很快就能够摸清楚被关押在什么地方,若是到时候能把娘娘先行秘密地救出来,殿下也就无需再投鼠忌器,安排什么谈判宴席了,可以直接剿灭枫木寨,还卫国东境和东伏国西境的百姓们一个太平。”
励王的脸上也同样布满了喜色,如果这一切真的都可以如此顺利的话,那当真是他运道爆棚,连老天爷都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这一边,才能叫他马到功成,手到擒来。
只是,励王没有那么天真。他面庞之上的欢愉只停留了短短一瞬,很快就又敛为虚无。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微微蹙起眉头,仿若自言自语一般地嘀咕着:
“只是这一切都未免太过顺利了,反而叫人心头不安啊。”
乔清澜立马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大对劲儿的味道来,忍不住讶声问道:
“真的很顺利?难道……马堂主同殿下您甫一见面,三下五除二就答应了您的要求,同意成为我们的内应?”
“不错。”
励王不假思索地肯定了乔清澜的揣测,这一点的确正是此时此刻让励王最不安的事情:
“马二凉如此大费周章才被我们逼出供词来,这还要很大程度得益于你的血逆之法,但换成了他的堂叔,居然三下两下就达成协议,这对叔侄的对比之强烈,实在让我没有办法放心得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马家的这对叔侄,一个是堂主,另一个是副堂主,从马二凉的种种表现上来看,他对自己的堂叔无比尊敬,充满儒慕之情,是叔侄,只怕平日里的相处方式与父也没有什么两样了。可想而知,马二凉极有可能是自幼被自己的堂叔一手带大,他的行为做派处事三观,样样都应当是马堂主培养出来的杰作。
可以,这对叔侄看待这个世界,和面对自身所处立场的态度,应当是基本一致才算正常;然而当他们二人分别面对励王要求他们背叛枫木寨的要求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模样却大相径庭,完全不像是一对叔侄。这般反常举止,自是由不得励王心感不安了。
“殿下担心有诈?那如此来,这个马堂主是不能用了……他和马二凉都已经知道了不少事情,是否需要将他们叔侄两个封口?”
励王听着那“封口”二字,断然摇了摇头。
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乔清澜,多少还是觉得这么冷冰冰的话语从她口中这样貌似理所当然浑不在意地吐露出来,总好像透着一股莫名怪异的感觉。
不过经历了这许多事情,励王早已明白,乔清澜学了不少本事,而且似乎她的武功路,本来走的就是暗杀刺杀那一类的风格,照这样看起来的话,她的思维当然也会偏向于此,这般建议并无奇异之处。
现如今,乔清澜已经基本能够做到面对着自己的时候想起什么便什么了,自己该为她能够坦诚相待感到欣慰才是,可决不能又胡思乱想,硬生生地把这颗好不容易才靠拢的心再一次推开了。
“不需要封口。我也只是怀疑,并不能肯定他们叔侄俩一定有诈。我给了他三天时间,要他将枫木寨内部的地形图全部绘出来给我,包括皇长姐被关押的位置。到时候,我会让御林军一分为二,一支军队正面攻入枫木寨,掩护另外一支军队从枫木寨的侧旁或后门,借助地形图剿匪和解救皇长姐。他给我的地形图是真是假,到时候一试便知晓了。”
“这……”
乔清澜眨巴了两下眼睛,并不是太懂励王这样安排究竟是为什么:
“可若是马堂主给我们的地形图真的是假图,他们在那些据薄弱的地方都安插了重兵,在据是关押的地方埋伏了刀斧手或是安排了厉害的机关陷阱,那御林军的兵马就这样冲进去,岂不是正中圈套?到时候只怕会损失惨重啊……”
励王轻轻一笑,嘴角勾勒而出的弧度,怎么看都是冰冷一片:
“这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打算派遣御林军的一只偏军去试探枫木寨内部的深浅,左右还有正面进攻的大部队人马,和从旁掠阵,随时随地可以出兵增援的东培军。两军齐下,枫木寨再怎么耍尽心机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一样只有死路一条。”
愣愣地盯着励王上扬的嘴角,乔清澜心头闪电般划过数个念头,隐约之间,似是猜测出了一点儿什么。但即便只是这一丁点儿惊世骇俗,但凡透露出半点口风就有可能引来狂风暴雨,陷励王于万劫不复之境地的猜测,也足够让乔清澜骇得花容失色,张大嘴巴梗着脖却硬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