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励王言语这般一提醒,马二凉方才猛然间想起来,自己的确没有见到乔清澜的身影。看来这对夫妇早就已经约定好了的,二人分工合作,一个偷偷地潜进院里头救旭阳公主,另外一个则是在适当的时候跑出来杀掉那六个负责看管旭阳公主的家伙,免得让他们暴露了励王与乔清澜二人的身份和存在,最关键是不能让他们泄露了自己等人的行踪。
马二凉突然有了一种轻微的感觉,仿佛自己被他们给卖了一回一样。事情已是越联想越清楚了起来,很显然的,励王之前虽然满口应承,主动保证若是马二凉能够救出旭阳公主,就一定会给他记一个头功,但事实上励王从来没有把救出旭阳公主的希望放置在自己的身上,到底,他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幌,用来吸引那六大精英的注意力罢了。
果然,励王对自己的信任终归是有限度的啊,或许他在现下这一刻没有直接抛下自己只管自己逃离,已经算是相当仁慈的举动了。
“对了,殿下,我的堂叔还在寨里,我得回去救他!”
一路上便跟着走便不停地想着,一直等到顺利逃出枫木寨的后门,马二凉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这么不知不觉地就离开了貌似危机重重的地方。来也神奇,他们这一路行来,虽然不是大摇大摆,但也不上有多么心翼翼,可是偏生就是没有遇上某个长眼或不长眼的过来拦路,以至于自己跟着励王行了这一段路,居然还可以胆儿肥地开差。
可是,还没有等他来得及高兴一下,忽然间又记起了自家尚且处于昏迷状态当中的堂叔,登时间面色剧变,再也不可能笑得出来了。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糊涂而不孝的事情,怎么会连一手把自己拉扯养育成人的亲堂叔也给忘在脑后?现如今,自己已经暴露无遗,只要枫木寨里头的乱象稍微一定,三当家恐怕很快就可以推断出自己背叛枫木寨的事情。
到那个时候,三当家自然会怒不可遏,气急败坏。他第一个想杀的人当然是自己,但自己既然已经逃跑了,剩下堂叔留在那里,三当家肯定会把通天的怒气转移到他的身上去。不管先前三当家有多么赏识和信任自己的堂叔,此情此景之下,三当家也绝无可能再饶过堂叔一条性命的。
那岂不是等于,自己闯下的弥天大祸,犯下的惊天罪过,到得最后全都报应在了自己堂叔的身上,让堂叔无辜却又无可奈何地帮自己背了这么大的一个黑锅?!
马二凉越是往下想,就越是心惊胆战,也越是害怕自己所设想的一切糟糕的事情,最后都会不幸地成为现实。这一刻他无比悔恨,同时心里头的某个想法又一下变得无比坚定:
自己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回去,回到堂叔身边,再尽全力把他从枫木寨里头给带出来。
如果自己做不到这一点的话,那么自己宁可一人承担一切罪责,被剁成肉泥,也绝对不可以坐视堂叔为自己受过而不理不睬,否则自己即便可以长命百岁,下半辈也别想好好活着了。
励王觉得自己从未曾见到过如此愚蠢,有如此鲁莽冲动的家伙。观他先前用各种花言巧语应付和迷惑那六个混球的时候,分明为人处事都做得很不差,连编造出来的谎话,听起来也基本上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那会儿自己还以为一向有些低估了他的本事,他本人终归是有两把刷的;现在再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非但没低估了他,简直还有些抬举了他才是。
见马二凉满头冷汗之后,居然好似整个人都中了邪一样,居然当真打算万死不辞地直接一口气往回路冲去,不由得好一阵儿无语至极,只好哭笑不得地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马二凉的行动被阻,不由得越发地心烦意乱,几乎恨不能直接手起刀落,把拉住自己的那只手臂给一刀斩下来最好。尽管他还没有那个胆量做到如此之决绝的地步,而且此时此刻手上也同样没有一把可以让他成功斩下励王手臂的刀,但他仍是急不可耐地开始试图将励王的胳膊甩开,也没忘了急声恳求他放手:
“励王殿下,我堂叔还在枫木寨内,我不能……”
“谁告诉你马堂主现在还留在枫木寨之内没出来了?”
励王简直对这家伙无话可得到了一个极点:
“本王既然答应过会保证你和马堂主的生命安全,本王就自然会到做到。既然现在本王可以把你一根汗毛都不缺地平安带出来,你家堂叔又怎么可能还被丢在寨里头没出来?”
看着镇定自若,自信满满的励王,马二凉心里头的某些想法和希望也一下熊熊燃烧了起来。他已经顾不上自己和励王之间的尊卑关系与身份差别了,另一只手一下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那只犹自攥着自己手腕的胳膊,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写满了“急切”二字:
“殿下的意思,我堂叔已经被救出来了?他现在在哪儿?求殿下让我见见我堂叔!”
“这个不难,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如果不是这个马二凉突然发疯,要死要活地拼了命往寨里头冲,惹得励王不得不想办法安定他的情绪的话,这会儿的励王原本都没有打算同他提起跟他堂叔有关的事情。
原因十分简单,并不是励王所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美丽的谎言,也并不是马堂主被救出来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其他不可预知的意外变故,只因为这里距离枫木寨依旧太近了,他们这一行人的安全还没有真正得到保障。
“你的堂叔是清澜救走的,他们先行一步,这会儿肯定已经走远,不在此地了。你若是当真想要早一点儿见到你的堂叔,就不要再在这里发什么癫了,赶紧随本王一道远离此处,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本王自然会让你见到马堂主,绝不会失信毁约的。”
励王开口所的言语,仿佛自带着一种震慑人心的神奇效果,马二凉莫名地一阵儿心神大定,十分轻易地便已然从心底里相信了励王所言是真不假。
他自己当然也十分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知道自己虽然已经离开了枫木寨的范围,但距离枫木寨的后门甚至于还不足五十米。在这个距离上,若是枫木寨内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都用不着出寨来追,只需要搭弓射箭,就能把他们俩射一个透心凉。也无怪乎励王看起来依旧神情紧绷,连半点顺利离开枫木寨的喜悦之情都不曾流露了。
既然头脑已经恢复清醒,也相信自己的堂叔已然安全,马二凉自然不是傻,不会继续留在这里当活靶。又跟着励王一道,硬生生徒步快速地翻了一座山,一路上除去充分见识到什么叫做脚下生风健步如飞之外,就只剩下各种累得气喘吁吁的切身感受。
好在这座山终究不算太难攀爬,马二凉本领虽及不上励王,却也不至于真的拖了他的后腿,在马二凉浑身的力气全都用尽之前,他们终于过了此岭,到达了励王所认为的,足够安全的地方。
马二凉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时间连自己堂叔的事情都顾不上想了,只来得及大口大口直喘气儿。
励王再次对马二凉的本事鄙夷不已。先前实在没有看出来,这家伙不仅有的时候脑不好使,而且连身手功夫也如此之差,不过是翻越一座不高不矮的山丘而已,竟然就能够把他从生龙活虎给生生折腾成现如今这般上气不接下气的鬼样。
不过这一回,励王的认知倒是难得出现了不的偏颇。他并不知晓,其实马二凉的本领,尤其是轻身功夫虽然及不上他和乔清澜,但也不至于连爬一座山丘都会变得如此疲惫。之所以会如此气喘吁吁,到底无非是励王走得太快了些,马二凉急着要跟上他的步伐,才会成倍成倍地消耗自己的气力,以至于到最后消耗过度,喘不上气儿来。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细枝末节,现下最为重要的事情绝不是此等鸡毛蒜皮。
励王跟乔清澜一早就已经约定好了,各自行动,然后在此地汇合。他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乔清澜一定是比自己先一步离开枫木寨的,那么她理所当然也就应该比自己先一步翻过这座山,到达他们约定好的这个地方来等着自己才是。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励王停下脚步,定了定神,四周扫视了一圈之后,却发现这里一片静悄悄的,似乎只有自己和马二凉两个人。
乔清澜她人呢?还有她负责救出来的旭阳公主,以及那个想必还没到时候可以转醒过来的马立侨呢?
再度环视了四周,景物一如既往,依旧没有一星半点儿改变,这里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连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励王开始紧张了起来,脑海中情不自禁地开始闪烁过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和猜测。马堂主的死活自然是那三人当中,最不值得励王担忧的一个;然而另外两个女之间,励王到了此刻却不得不承认,自己首先想起和挂念的人,并不是从一起长大,还拥有血缘关系的皇长姐,而是一直让他信心满满的乔清澜。
“清澜?清澜!乔清澜!你在何处?”
励王本来是极不愿意开口喊叫的。即便已经翻过了山岭,但只要他们还没有进入东培军军营之内,就不上是彻底的安全保证,那么行事做人当然保持着基本的谨慎为好。可现下却是这样的情况,他忍不下去,也不能在此时保持沉默,甚至于丢下皇长姐和乔清澜不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乔清澜等人当真有什么不测,自己也总归必须知道真相才行。
“殿下,清澜在这里。”
一道轻柔而沉稳的声音忽然自上而下,传入了励王的耳朵当中。后者整个人猛地打了一下激灵,条件反射般抬头望去,果不其然,自己先前遍寻不到的乔清澜,原来却是将自己整个人都结结实实地隐藏在枝繁叶茂的树杈之后了。
只是她一动不动地隐藏在那里的时候,自己来回扫视了数遍,居然都没能够发现得了她,甚至到现在也还不晓得她把马立侨和皇长姐给藏到了什么地方。
乔清澜的隐蔽功夫,果然同样丝毫不弱于流衣。
“殿下,您没事便好,清澜担心殿下身后会有尾巴,所以方才殿下初到时不敢轻易冒头相见,还请殿下见谅。”
“无妨,只要你们安全就好。”
励王终于松了一大口气,连笑容都显得愈发明媚灿烂起来:
“有你先行一步,帮忙打点好一切,本王又如何会有事?离开枫木寨的一路上,连一个跑出来拦路的喽啰都未曾见到,想不到你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整一条通道清理得这般干净,而且还带着两个人,真是难为你了。”
马二凉在一旁听见了,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可以稀里糊涂地就跟着励王从寨里头走出来了。
这个可怕的女人,她这一路上带着两个拖油瓶,居然还可以提前打点好一切,扫清所有的路障,把所有挡道的枫木寨弟兄通通除去一个不留,这得是怎样的战斗力才能够做得到的事情?马二凉终于彻底明白,为什么励王敢于仅仅只带着一个乔清澜,就胆大包天地潜入他们枫木寨了。
“殿下,现在恐怕还不是可以闲下心来话的时候。这里虽然已经距离枫木寨很远了,但我们毕竟依旧孤身在外,没有外援内应相助,而且此地同东培军军营的距离也并不近,若是遇到什么变故,恐怕东培军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依然很容易陷入被动。依清澜之见,我们还是应当继续赶路,先顺利回到军营之内再谈其他为妥。”
乔清澜得入情入理,又同励王本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对此,其他数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尤其是马二凉,他心心念念的其实就是自家堂叔的安危,乔清澜现如今一见到他,同样一眼就看穿了这家伙除了歇口气儿以外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于是根本还不等马二凉自己开口询问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