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盛满了森然黑暗,犹如万丈深渊,令人望而却步。
帝熙神色冷漠淡然:“这得问你自己了。”
凤月深呼吸几口,忍住要拍死他的冲动,跳离他三尺远,坐下来之后发现,四周飞满了像飞蛾般大小的虫子。
“那是什么?”凤月面色微变,跳回帝熙身旁。
帝熙斜睨她一眼,语气淡得没有丝毫的情绪,薄唇一上一下,吐出三个字:“吸血虫。”
这些东西晚上出没,最喜火光,最爱人血,人要是被它咬伤一口,血会没了一大半,要是让它在身上停留,不用半刻钟,就会变成人干。
凤月看了一会,发现它们只在周围飞着,并不敢靠近,恢复了镇定:“它们好像怕你。”
她可不认为自己有本事让它们害怕,那就只剩下帝熙了。
凤月在他身上嗅嗅,淡淡的薄荷清香传到鼻尖,不由得奇怪道:“没有药味啊,那它们怕什么?”
帝熙伸手,把那颗往自己身上凑的头稍微推离:“你又不是它们,怎知它们闻不到?”
“世子爷果真是神医。”凤月紧挨着他坐下来,心里有点后悔从他怀里出来了。
早知道就老老实实的带着了,唉唉唉,失策啊失策啊。
帝熙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唇角勾出美丽不失冷冽的弧度:“你以为我会让你靠很久吗?”
凤月不去看帝熙那傲娇的表情,目光幽深的盯着那些吸血虫,坐以待毙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有何办法除去它们?
“别想那么多了,你除了这些,会来更多。”洞悉凤月想法的帝熙不咸不淡的说道,曾经他也试图做过那事。
后来发现,那是非常愚蠢的一种行为,这些东西就像蚊子,生生不息,源源不断。
“白天一到,它们就不见了。”帝熙这样一说,凤月收回了那颗准备折腾的心。
闭眼之前天还是亮的,醒过来之后就变成黑夜了,凤月暗自估算了下,现在应该才刚入夜不久,离天亮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
这样一想,凤月就把头靠在帝熙肩膀上,心安理得的睡过去。
肩膀一沉,多了颗小小的头颅,帝熙侧眸,看向身旁的凤月。睡着的她,敛起了那若有似无的肃杀之气,倒真的像个十三岁的纯真女孩。
想了想,不知出于何心态,帝熙把凤月捞到怀里。脸蛋撞到肉墙时,凤月眼眸睁开一条线,精光从中一闪而过,而后马上闭上了眼睛。
两人相拥而眠,再次醒来时,天色大亮,吸血虫已经不见了,凤月拿开帝熙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轻手轻脚的从他怀中出来。
看着睡得正香的帝熙,凤月脚步顿了顿,转身往外走去。
“劝你最好不要乱走,不然我不保证你能活着回来。”刚走了几步,帝熙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凤月陡然转身,目光凌厉得像是要在帝熙身上射个洞出来:“你装睡?”
“闭目养神。”轻飘飘的,帝熙吐出几个字。
凤月:“……”
果然够无耻!
无视凤月要杀人的目光,帝熙慢悠悠的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睛看向凤月的后方:“不是要梳洗吗?走吧。”
“你知道路?”凤月目光愈发的犀利。
帝熙眸子氤氲如雾,华贵的蓝衣随风瓢摆,清贵中又带着几分的邪气:“要是不知道,怎么告诉你?”
他这是在告诉她,他并没特意瞒她吗?凤月眼里的锐利消去,脚步轻移,走到火堆旁,把昨晚没吃光的肉打包起来。
“不到一天就臭了。”何必花费力气带着?
凤月手下动作不停,学他的样子,脸上一派神秘:“我自然有我的用处。”
帝熙扯扯嘴角,站在一旁安静的等着她。手脚利索的凤月,十分钟就把大半只羊打包好,背在身后。偌大的包袱压在她的身上,凤月的脊梁却没有低半分,依旧挺得直直的。
“好了,走吧。”绑好结之后,凤月窜到帝熙的前面,不忘招呼身后的他。
帝熙眸光紧紧锁住前方的人儿,眸色深沉难明。
只顾低头赶路的凤月,没发现帝熙的异样,心里不忘盘算着,前方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突然背上一轻,凤月下意识的抬眸,自己身上的包袱已经到了帝熙的手上。
凤月看了他一会,唇角旋起,浅浅的笑容出现在脸上:“谢谢。”
其实帝熙没别人传说中的那么恐怖,处在那个位置,他不心狠手辣,别人就会对他心狠手辣。
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不要多心,不过是不想你拖慢行程。”帝熙说得漫不经心,有点欲盖弥彰。
凤月懒得深究,耸耸肩道:“知道。”
两人还是一前一后的走着,凤月在前面开路,帝熙在后面跟着,破碎的阳光自树叶缝隙中落下来,照在两人的身上,拉长地上的影子,直至交缠,重合。走了大概一个时辰,一条五米宽的河流出现在眼前,河水清澈可水底,水草摇曳,时不时的有小鱼从中游过。
凤月在岸边端详了一会,把手伸到帝熙背着的包袱里,掏出一块肉。顺手一抛,肉就到了河里。还没打个转,一张血盆大口出现,那肉就没了影子。
凤月对身旁的人翻了翻白眼:“这就是你带我来梳洗的地方?”
还没洗干净估计就成了别人的腹中餐!
帝熙从怀里摸出一瓶药,打开瓶盖,白色的粉末洒出,很快,河面上就浮满了各色的死鱼和一条两米长的鳄鱼。
刚才那张血盆大口就是它的吧,凤月盯着那条没了知觉的鳄鱼。
“好了,赶紧洗吧。”帝熙催促她。
凤月毫无怯意的蹲下,捧了一把水洗洗脸,冲冲嘴里的味道,一旁的帝熙也在捣鼓着自己。
“不怕水里有毒吗?”看她那么放心的样子,帝熙忍不住开口。
她真不怕他会毒死她?
“你不会害我。”凤月说得肯定。
帝熙挑了挑眉,狭长眸子里布满雾霾,带着深浅不定的笑容:“凤四小姐怎肯定?”
“你要害我早可以在进来之前解决我,何必要费尽心思的带到这?”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帝熙哼了哼:“你倒是不傻。”
凤月当他是夸奖,笑得璀璨:“我精明的地方多了去了,以后让世子爷见识下。”
帝熙眼尾拖出旖旎的弧度,魅色混着邪气溢出:“拭目以待。”
凤月笑嘻嘻的站了起来:“收拾好了,走吧。”
一高一矮的两人,继续马不停蹄的赶路。
走了一天一夜,还未走到半山腰,凤月看了眼望不到头的山,脚下步子加快:“圣池在山顶上吗?”
“自然。”帝熙甩了个她问的都是废话的眼神给她。
圣池的水之所以有奇效,是因为水中参杂了浓郁的灵气,山之精华,若是在半山,就不是圣池了。
还有很远,凤月估算了下,照这样走的话,估计要七天左右。无论怎样,她都要走上去,凤月握了握拳。
身侧传来异动,凤月凝神细看,一头老虎从荒草中跳了出来。
“你有老虎肉吃了。”凤月头都不回对身后的帝熙道。
帝熙早就离得远远的,把手中的包袱抛给她:“先解决它再说吧。”
凤月稳稳接住,看向老虎的目光多了点狠厉,嗜血的笑意在唇边绽放:“等着吧。”
解开包袱,凤月把全部的羊肉朝老虎抛过去,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老虎想都不想咬起就吃,在它看来,这两个人是怕被它吃才要喂饱它。不过就算吃饱了,它还是要杀了他们,留给下顿。
在老虎吃得正香的时候,凤月摸出怀中的匕首,手腕用力,匕首以直线朝老虎飞过去,准确插入它的咽喉,一招毙命。
倒下的时候,老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凤月步履闲适的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它,冷然一笑。
畜生就是畜生,再厉害都没有人的脑子灵活。
“这山里没有灵兽吗?”凤月边剥皮边问坐在旁边的帝熙。
灵兽是指有一定修为,能说话的兽,现在她遇到的都是一些猛兽,还没成为灵兽。灵力的等级有高有低,灵兽的级别也有,从一级到九级,级别越高,攻击力越强,不过一般能找到个三级灵兽已经很了不得了。
听人传说帝熙有一只四级灵兽,但也仅限传言,谁都没见过,凤月有点好奇,终究是没问。
她清楚的知道,什么东西该知道,什么东西不该知道,而私事,就不该是她知道的。
“自然是有的。”还没出现而已。
凤月眸光发亮,这一趟要是能捞到只灵兽回去也不亏本啊。
“别想那么多,等你见到它时,你就不会这般想了。”帝熙不凉不热的打击她。
凤月不追问,这人说话就喜欢说一半,总卖关子,她问也问不出啥。
看她沉静的模样,帝熙再次对她刮目相看,这女人,聪明,有耐性,沉得住气,最主要是心够黑,够狠,不错不错。
帝熙暗暗点头。
“你一点都不像养在深闺中的女子。”看她熟练的刀法,帝熙若有所指的来了句。
大家闺秀,纵然修炼,也仅限于自保,给人的感觉还是娇滴滴的,这女人全身上下哪有一丁点女人味?
悍妇倒是差不多。
“我本来就不是大家闺秀。”凤月大方承认,天生没有小姐命,没办法。
帝熙眯眼,眸色澄澈:“那些说你是废物的都是眼瞎之人。”
她全身上下哪点有废物的样子?那些人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凤月摇头,匕首轻轻划过,把整张虎皮完整的剥下来:“他们没说错啊,没灵力的我不是废物是啥?”
“那你也是个危险的废物。”最与众不同的。
凤月笑了,笑得春光明媚,脸上被溅上几滴老虎的鲜血,衬得那张无盐脸色若春花,硬生生多了几分明媚:“多谢爷的夸奖。”
吃饱之后,凤月独独拿了那张虎皮,不再捡地上的肉。
“不要了么?”帝熙看了地上的肉一眼。
凤月摆弄着手上的虎皮:“有它就够了。”
虎乃山中之王,披着虎皮的她,谁还敢冒犯?
帝熙嗤笑,什么都没说。
就这样早晚赶路,三天以后,两人终于到了半山腰,一路上有惊无险,再也没碰到什么活物。
凤月以为是虎皮的功劳,不过她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结论,因为她的前面正站着一群狼。
“爷,该你了。”凤月站在了帝熙的身后,眼底闪烁着幽幽冷光。
帝熙唇角扬起一抹弧度,魅眸里流淌着氤氲,黑得见不到一丝光。凤月神色冷漠的站在他的身后,握紧手中的匕首。
帝熙完全有理由不管她,这一次他若是还是袖手旁观的话,凤月紧了紧拳头。眼睛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周,寻找最理想的逃脱路线。
在凤月转着自己小心思的时候,帝熙揽住她的腰,身姿飘然,从狼群身上飞过,五彩的光芒自他衣袍上飞出,化为如芒利刃,准确无误的缠上狼群的咽喉。
嗷呜声接二连三的响起,站着的狼相继倒地,反应得快的,赶紧逃跑,反应慢的,下一秒就没气了。
凤月低头往下看,鲜血横流,肉沫横飞,仿若无数长刀剑锋掠过,场面血腥残酷。
“害怕吗?”帝熙的手禁锢着她的腰,冷意自他的手心传遍她的四肢百骸,连带着声音都变得魅诡。
凤月唇角弯起笑容,淡淡道:“世子爷觉得呢?”
屠戮残杀的画面她见过不少,那样的事情甚至她没少干,大军所过之处,顽强抵挡的,一律诛杀,那场面只能用血流成河,人间地狱来形容。
现在不过是杀几只狼,有啥好怕的?
帝熙的眸底深处掠过一道锋芒,衣袍摇曳间,高度下降,凤月的鞋底擦过地上的狼尸。下面的场景也更为清晰的倒映在眼中,遍地猩红,满地断肢残骸,堪称人间炼狱。
凤月唇角弯了弯,脸上有了几分无奈:“世子爷,就算你把我抛下去我也不会怕的。”
活着的时候她不怕它们,死了她更不怕了。
抱着她的大手一松,凤月直直往下掉。幸好她反应得快,在碰到地面的时候膝盖弯曲才不至于摔倒,不然现在铁定满身都是血了。
凤月眼睛一眯,目光如刀似剑,声音嘲讽:“世子爷还真是听话。”
帝熙眸色漆黑,宛若无底黑洞,看着极为阴森:“我一向尊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