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该得到幸福的是她,可是老天不开眼。
“没事就滚吧。”帝熙挥挥手。
慕容还想再说点什么,王雅松快速的拉着他离开。
待屋子里没人以后,帝熙扔下笔,揉揉额角,他又何尝不希望她能醒来,恨不得她马上醒来。
一团火红自窗外飞进来,落在帝熙的桌子上,成了只凤凰。
“二大爷?”看到它,帝熙有点意外,自从凤月出事以后,它就没出现过了,他以为它跟着凤月沉睡去了。
二大爷自羽毛里掏啊掏,掏啊掏,掏出了一把剑,剑身晶莹剔透,泛着白光,看到那把剑,帝熙眼神微眯:“神器?”
这是徐尚远用的兵器,按理来说,主人陨落,神器会再自行择主,怎会在它那?
二大爷点点头,翅膀握住神器,白色的神器变红,一缕白光自神器里飘出,帝熙站了起来:“那是?”
“那是主人师兄的魂魄,我把他封印在了神器里。”
它是神鸟,乃神之一族,自然有封印魂灵的能力,只是它年纪尚小,神力大减,而且徐尚远魂魄受损,它没有修复的能力,只聚到他的一魂三魄。
“那怎么可以修复?”帝熙迫切的问。
二大爷多看了他两眼:“若是我长大,神力恢复,自然是可以的。”
只是凤凰寿命漫长,它现在还是幼鸟,等它长大起码得上千年,到时凤月恐怕早已成了一堆白骨。
“没其他办法了吗?”帝熙沉了面孔。
“神器,聚魂神器,只是只能聚集他的魂魄,无法修得他的肉身。”聚魂已经是逆天而行,何况修得肉身的事情就算是它都没听说过。
“此神器可装他的魂魄,他的三魂七魄要是聚集,就有了自己的意识,到时这把剑就有了剑灵。”有剑灵的神器威力可是惊人的。
剑灵?他只能成为灵了么?
“其实无论是灵还是人都好,只要他还在,主人就会开心的,或许她就愿意醒过来了。”二大爷摇头晃脑的说道。
凤月一直沉睡不愿醒来,无非是不想接受徐尚远已经不在尘世的消息,要是给她点希望,她就醒过来了。
“对。”帝熙拿起桌上的剑,朝冰房走去。
凤月静静躺在冰块上,面色苍白,她身上的伤帝熙早已治好了,内伤也好了大半,按理来说,早该醒来。
“月儿,你师兄没死,你醒来好不好?只要你醒来,你会发现一切都没变。”
哼,骗子,你们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她才不信。
帝熙眼都不眨的看着凤月,可是眼睛都泛酸了,她都没醒过来。
他把剑放在她手中,手缓缓的垂下,二大爷飞到灵兽袋里,伸出个脑袋,微歪着头看向凤月:“我感觉得到,主人的悲伤。”
很浓烈的悲伤。
二大爷眼眶里慢慢聚集了水汽,那种痛苦,它稍微感受下都想落泪。
“她,吃过很多苦。”帝熙艰难的开口。
回顾苏意,凤月一生,幸福太短,痛苦太长,最开始是南墨,然后是他,最后是徐尚远,每个人都在她身上划下一道沉痛的伤疤。
“主人她会醒来的。”二大爷看着凤月,慢慢把头缩回去。
或许,帝熙眼神缱绻。
帝熙走了以后,凤月手里的剑动了,一缕白光自剑里飘出,停在凤月脸上。
凤月唇角扬起一抹笑,不知是不是做到了美梦。
四天以后,慕容归来,他的手中握着一株草,风尘仆仆。关在药房里三天三夜的帝熙,如阵风般出现。
慕容觉得手中一空,低头一看,手心中已无一物。
帝熙在里面捣鼓了七天七夜以后,出来时面容憔悴,眼睛却特别的亮。
慕容,鬼影,帝熙站在凤月床前,连二大爷也从灵兽袋里飞了出来。
帝熙把药喂给凤月,仔细看的话能发现他颤抖着的手。
一幅幅的画面,反复从凤月脑海里划过,强逼她清醒过来,她刻意遗忘的一切也被记起。
“阿熙。”凤月喃喃。
声音太小,几人听不清楚。
帝熙把耳朵放到她耳边,听到她的呼唤,抓住她的手:“月儿,我在。”
近在耳边的声音给凤月一种安心感,困意袭来,她再次睡过去。
一直在旁边期待着的鬼影和慕容,等啊等,等了半天,再没了下文。
“月什么时候醒来?”慕容抓狂。
看这个趋势,她还能不能醒来了?
“好了,再等两天。”鬼影把他拖走。
还是不行,帝熙摇摇头,连日的兴奋和期待一扫而光,疲累的靠在冰床前,枕着凤月的手睡过去。
当回忆里只剩一团火光时,凤月彻底清醒过来,眼睫毛颤动,凤月缓缓睁开了眼。
眼前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明亮的光刺激得眼泪直流。手心微痛,又很是温暖,凤月偏头,刹那眼神清明。
她看到了,看到那个从未放弃过她的人。
她想唤他,目光却被滑落胸口的剑所吸引,白色的剑,出尘脱俗,不知为何,凤月眼前出现一个身影。
眼泪流得更凶,一滴一滴,滴在剑上。
一抹白光,自剑里飞出,包裹在她的身旁,像是在安慰她。
阿远,凤月浑身痉挛,缓缓伸出手,却只抓到一团空气。
没有了,全都没了。
她呆呆看着手心,过了不知多久,眼泪止住,笑容爬上唇角,阿远,你放心,我一定会活得好好的。
以凤月的姿态。
凤月歪头看向帝熙,眼神里涌上很多的感情,她心里是有帝熙的,他比徐尚远更为重要,她自问没为徐尚远做过什么。
对他,却是一次次的豁出命去。
凤月静静的坐着,没有唤醒帝熙,也没有动,要不是她的眼睛偶尔眨几下,都快成雕像了。
第二日,帝熙如常醒来,他慢慢摊开手心,看着被自己攥红的手,皱起了眉头:“月儿,是不是弄疼你了?”
“不过,就算疼你也不会喊,就是这么爱逞强才总是吃亏。”
“那么坚强的你,打算逃避到什么时候呢?”
“你醒来,会不会再次把我忘记?”
“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好,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了,我会比那个人做得更好的。”
他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凤月安静的听着,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她知道,在她沉睡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她耳边说着话。
寡言少语的他都快成话唠了。
帝熙看看天色:“我得走了,晚点再来看你。”
他抬起头,像往前一样看她一眼,这一看,再也无法动弹。
白衣白发,容颜绝世的女子,正睁眼看着他。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凤月脸上挂着笑意,帝熙的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月儿。”帝熙伸手抱住她。
凤月安静的躺在帝熙怀里,并无动作,帝熙感觉到不对劲,赶紧放开她:“可有哪里不适?”
“睡久了,无知觉罢了。”躺了一年,四肢早已僵硬,丝毫动弹不得,连声音都沙哑不堪。
他早该想到的,帝熙额头滑下黑线。
他抱起她:“月儿的眼睛能看到了吗?”
“看不太清,可是我可以看到阿熙。”凤月看向头顶的阳光。
就算是闭着眼,她都能描绘他的眉眼,所以,没有看不清一说。
“我会治好你的。”帝熙保证。
凤月笑而不语,治不治好,有什么所谓?只要她心明如镜就好。
凤月醒来,震惊朝野,更让人震惊的是,她好了,不再疯了,所有人都为她开心。
朝廷里大部分大臣都得过她恩惠的,对她也是异常的钦佩,她能醒来,再好不过了。
凤月坐在大树下,感受着柔风吹过脸庞,膝盖上放着神器,她慢慢的抬起头,活动着四肢。
帝熙上朝去了,他本想留下来陪她的,被她赶走了。
这些年的情况,不需要刻意打听她都了然于胸,因为帝熙每天都有告诉她。
她知道,他还没登基,她现在是他的王妃,对了,凌宣还弄了个假公主来忽悠他。
公孙御被他大伤,这些年没了踪影,慕容溢也无所踪,方哲自始至终都没出现过,只是在暗中时不时的作乱。
帝熙这些年忙着帮她找药,也无心顾理他们,倒是给了方哲可乘之机。
凤月冷然一笑,便宜他们白活了这么久,也足够了。
“二大爷。”凤月晃晃灵兽袋。
“主人。”二大爷自灵兽袋里飞出来,有半人高的凤凰出现,它张翅抱住凤月:“主人,二大爷好想你。”
“嗯,乖了,对了,我感觉这把神器里有我师兄的气息,你来看看怎么回事?”
“那是你师兄的神器,有他的气息不正常吗?”二大爷选择和帝熙一起隐瞒凤月。
她记不起来就算了,不去执着未必不是好事一件,聚魂神器,它破壳这么久都没听说过,不知道这世间还有没有。
何必给她希望?最后怕失望一场。
“是吗?”凤月想起自己醒来时看到的奇怪场面,她说与二大爷听。
“神器与主人心意相通,它感觉到你的悲伤安慰你罢了。”二大爷说罢,想了想道:“人死不能复生,主人,你明白吗?”
“我知道,只是不想死心罢了。”其实她不能逆天,也无能为力,可是心里还有一点点的奢望。
“大小姐,你不能进去。”
“我偏要进去,你给我让开。”
“没有爷的命令,谁都不许入内。”
门口传来吵闹声,凤月将神器和二大爷都装入灵兽袋里。
二大爷看着身旁的神器,自言自语:“我不告诉主人,都是希望她好,你不要怪我。”
“我知道,我的存在会成为她的困扰,不知道也是件好事。”袅袅清音,自神器里传出。
二大爷撇开头:“等有聚魂神器消息的那天,我会告诉主人的。”
神器里再没传来声音。
凤月缓慢的站起来,刚要往前走,一个人影就自外面冲来,凤月感觉够灵敏,四肢却跟不上思维,结果就是被撞了个结实,倒在了地上。
幸好灵力恢复得七七八八了,这一摔虽皮肉有点疼,却不会有事。
“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撞我。”女子摸着屁股自地上站起来。
一旁的丫鬟回过神来赶紧去扶凤月,吓得舌头打结:“王,王妃,你没事吧?”
女子被王妃二字夺去注意力,容貌绝艳的女子,神情恬淡,就算有点狼狈,依然挡不住那身气质,无端给人一种端庄大气之感。
凤月就着丫鬟的手站了起来,胡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才抬头看向女子,眼神锐利:“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帝府?”
大小姐?她怎么不知阿熙有姐妹?就算有,这里是帝府,何时轮到她撒野?
清澈的目光,像是穿透人的心神,女子皱起眉头:“不是说是瞎子吗?不像啊。”
哟,听这话,特意来找她的是么?
“心不瞎就好,就怕眼睛不瞎,心瞎了,大小姐你说是吗?”淡淡的语气,偏偏给人一种咄咄逼人之感。
“你这是骂谁?”女子气得手指着她。
“大小姐,这是王妃。”白束飞来,站在凤月身旁。
女子抬起下巴:“我不承认。”
凤月好笑:“为何需要你承认?”
好像帝熙的决定还不需要过问她吧?
女子双手抱臂,打量着凤月,最后停在了她那一头白发上:“也不瞧瞧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为了别人白了头,居然好意思嫁给我表哥。”
原来是表妹啊,明白了,凤月点点头:“我好不好意思重要吗?重要的是阿熙愿意,倒是你,跑来王府大闹,没有丁点的贵女样,这么刁蛮也敢痴心妄想,劝你不要做白日梦。”
凤月一甩袖子:“把她给我扔出去。”
“你敢。”女子瞪大眼。
不用凤月再次开口,白束抓起她,随手一扔,女子在空中划出道美好的弧线,稳稳的落在了帝熙的马前。
帝熙被迫的拉住缰绳,看清地上的人,眉宇间布满了不悦:“你怎会在此?”
此女是二房老爷的侄女,二房老爷曾经帮过他娘亲,他记着那恩情,就没多为难她,可她不要得寸进尺。
“表哥,你那王妃好生无礼。”女子恶人先告状。
帝熙神色一变,阴森无比:“你是不是跟月儿说了什么?”
她要是敢胡说八道,别怪他捏死她。
女子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想起外界的传闻,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把她给我绑起来。”帝熙不再看她,往府里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