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府犹豫了一下,“不急,等那边消息吧。”
“没关系的啊,妾身不会泄露身份打草惊蛇的。”说着,梁氏在莫知府耳边低语了一番。
最终莫知府笑着应下了,摸着爱妾的手,“那就辛苦你了。”
“为夫君分忧乃是妾身应该做的事。夫君不嫌弃妾身做不好就行。”
“哈哈哈,不嫌弃,玉儿一向是最聪明伶俐的。”
……
转眼,君清雅他们在卿水城过了好几日,时间已经流到了九月二日。
君清雅闲着便在卿水城平民区一片的街头找了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进行九月份的义诊。
一套桌椅,一些药丸,然后两个护卫跟着保护她。
旁边竖起一面旗帜:君氏针灸医馆义诊日。
卿水城没有人认识君清雅,当然,很多人并不在意君氏针灸医馆到底是谁家的,他们看得懂义诊的意思,那就是不要钱。
总有那么一些没钱看病的人,或者有小毛病不想花钱看的人,断断续续的有人凑前来试一试。
因为人生地不熟的,君清雅就没有要求什么,来了人就帮忙看看。
一上午也看了那么十几个病人,不多不少的样子。
但就在她准备收摊去吃午饭的时候,一个大汉抱着一个小女孩匆匆赶来,“大夫,大夫,救命啊!”
君清雅看了他怀里的小女孩一眼,面色发黑,嘴唇发紫,明显是中毒。
“她怎么了?”
“大夫,求你救她,她被毒蛇咬了一口!”
君清雅查看了小女孩的眼鼻舌,又诊过脉,的确是蛇毒。
从药箱里取出一颗药给小女孩灌下,然后用刀割破她的伤处以行针刺穴的手法逼出了一部分毒血。
看着那黑色的血液在君清雅的针刺之下一点一滴留下,大汉眼里闪过晦暗的光芒,不过他低着头,谁也看不到。
刚处理好小女孩的伤,街口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夫救命啊,我的这兄弟不小心被刀砍伤了手臂,求你帮帮忙吧!”
几个人抬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冲过来,那抬轿上的少年已经昏迷过去,手臂被砍的地方深可见骨。
失血过多昏迷。
君清雅皱了皱眉,但还是很利落的给对方扎针止血,然后取出针线,飞快的清洗伤口消毒,然后是穿针引线,缝合上药。
一寸宽的伤口虽然深,但伤的不是要害,君清雅处理也算及时。
少年并没有性命之忧。
但在场的人都被君清雅那缝衣服一样的缝合术给看呆了:妈呀,想不到人肉还可以像衣服一样缝合起来啊!
“我的天,这样治疗真的有用吗?”
“谁知道啊,看下去就是。
不过这女大夫真是胆色过人啊,寻常女子见血都想尖叫晕倒,她却能够持针缝合皮肉,这份勇气,啧,有胆色!”
可不是!
比男人还有胆色的女大夫呢。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目光落在君清雅身上变得越发火热起来。
不多时,那个被毒舌咬和被缝合的少年都清醒过来,看起来都好了许多,一脸感激的冲君清雅道谢。
君清雅挥挥手,不以为意,“好些了就回家休养吧。这位小兄弟每日来此让我检查一下伤口,没有问题的话五六日之后给你拆线。”
“好,谢谢大夫。”少年目光犹豫的看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
君清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觉,刚刚那么一瞬,她好像看到少年眼底的颓然,似乎并不是那么欢喜能够活过来什么的。
这不对劲啊!
一般人都想活着不想死的吧?
难道他们两个来得那么紧凑都是什么人在暗中针对她,想借此陷害她什么的?
毕竟很多时候就有这种救人还被人倒打一把的戏码发生。
心有疑惑,君清雅接下来的几日也比较警惕起来。
二号结束了义诊之后,之后每一天就是上午在老地方看诊两个时辰,而且是收费的。
尽管因为收费生意就冷清不少,但君清雅不在乎。
反而是那个日日来复查的少年让她心里越发诡异起来。
每次见面她都能够从对方的眼神里发现对方似乎根本没有活的意志,反而有一种想自我放弃的感觉。
她见多了病人,一个人的生存意志强不强还是看得出来的。
一直到第六天,要给对方拆线的时候,她不经意的给对方诊脉了一次,心中愕然。
因为她发现对方身体比她看到的要糟糕许多,这很反常。
明明看着应该是一个活力四射的少年,谁想得到他身体里居然是有一股奇怪的邪恶气息。
实在是好奇得很,君清雅暗暗给自己开启了天眼,扫描了对方的身体之后,君清雅心头一叹。
万万想不到这样看似干净美好的少年郎,身上居然早已背负了十几条人命,而且自身也身中蛊毒,一条奇怪的虫子盘踞在他的心脏旁边,似乎随时都可以咬上一口。
这玩意她还真没见过。
再则,隔着肉体,她的天眼也看不到太清晰的图像。
但这人的头顶的功德线被缠绕了十几条发丝般细小的黑线,但同时又带着一丝弱弱的金色在上面,有些复杂。
就好笑世人评价某个人亦正亦邪一样,没有绝对的黑白。
至于气运,这人的气运之色早已成为了青灰色,就是那种即将要成为倒霉透顶的倒霉鬼命运。
这种情况她只能分析这人可能被迫杀了一些无辜的人,但那不是他可以控制的,所以被杀的冤魂并没有缠着他,最可能的是去缠在了那该死的元凶身边。
本来是一个有好命运的人,结果因为某些人的算计让他一步步踏入深渊,甚至都放弃了得到救赎的心态。
“君大夫,你一直都是这样不分黑白救人吗?”拆线这一天,少年突然开口低喃了一句。
君清雅目光淡淡的掠过他,“怎么会,不该救的人我通常不救。”
“哦,那在你眼里我该救?”
“尚可吧。”
呵,真是讽刺啊。
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就她那直觉吗?
君清雅自然看出了对方的疑惑,但她懒得解释。
虽然她的天眼是被封印了大部分的能力,但是即便不开启天眼看,她的直觉也能够告诉她碰到的人是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寻常人分辨不出来,但是她感觉很灵敏,如果是该死的恶徒一靠近她身边就会产生厌恶感,罪孽越深反感就越浓。
当然,这个反应是在靠近一米之内的距离才有的,不然她日常生活都无法正常了。
“嘶——”拆线的时候扯到了肉自然会疼。
但对于少年来说,这点疼痛并不算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下意识的喊出来。
却见君清雅面色无波的给他的伤口抹上一种药膏,然后就心平气和的说:“好了,你的伤短期不要用力,休养几个月就好。”
“大夫真无情啊。”
“没办法,生死见多了,你这样的伤充其量就是小儿科。”
少年面色一僵,似乎看不惯她这般冷静的模样,低头附在她耳边低语,“好心提醒你一句,我这伤可是故意弄出来试探你的呢。”
噢?
试探她?
为了她的医术还是别的?
君清雅倒没想到是这个可能,但也没有太在意。
反正有人说会保护好她,不是吗?
有元子卿这样的大人物保护,她觉得只要运气不是特别差的话,自己的小命应该是无忧的。
“你可知道有些人不把人当人看,当做畜生一般猎杀虐残?”
听到这话,君清雅心间一颤。
这就是他身上命运的奇怪之处吗?
“如果你需要帮忙,可以现在跟我说。”
少年似乎怔了怔,随即低笑起来,“君大夫,我需要你救我脱离苦海,你可愿意?”
“说。”
“送我来疗伤的人就是监视我,我还有把柄在他们手里,你说我该怎么办?”
君清雅淡定的收尾,整理药包,好像就是在跟他进行正常的医患对话一般。
不过临走的时候在药包里夹了一个跟少年同色的荷包,温声细语说道:“这个荷包里的药可以安神,你带上,香味好。”
少年心中一颤,多久了,他都要放弃绝望,却轻易一句话就得到了对方的重视。
紧紧的抓住那个荷包,他心间掀起巨浪。
借着衣袖放好那荷包,他才抱着药包光明正大走出去。
他一走出君清雅临时的医馆大门,就被两个人护着离开了。
等他们走了好一段距离之后,君清雅才对元子卿交给她的两个护卫吩咐了一番。
当天夜里,元子卿就找上了她。
面色沉重。
看着他这般神色君清雅秀眉微颦,“四王爷?”
“白天你想救的那个少年找到了他们的落脚点。”
君清雅目光一亮,“在哪?人救出来了吗?”
元子卿叹口气:“没,但他们的处境很不好,本王也没想到卿水城这个地方还有那么龌龊的存在。”
“什么情况?”
“有人弄了一个别院,里面抓住了一些无辜的人,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
“比如?”
元子卿阴沉着脸,杀气毕露,心情十分的糟糕,“暂时就打探到那里的人被当猎物和实验品对待。男女都被关在那,供人玩乐。
很多人被折磨致死,有的人生不如死。
那里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即便他是在战场厮杀,也从没见过那么恶心的事。
杀人,他通常都给对方一个痛快。
不会以折磨敌人为乐趣,更不会折磨无辜的人。
可今日探知的那些,简直让他这个邪王都恶心。
“一会去救人吗?”
元子卿点点头,“既然发现了,本王自然是要救的,他们都是我中元国的子民!”
“我也去。”
“不必,你留下。”
那样的场面他听着就犯恶心,根本不想让她去。
君清雅抿着唇好一会,很是不甘心,目光转了转她有了主意,“四王爷,那少年跟我说他出现在我面前是有人要试探我的。若是我单独留在客栈,只怕你们一走,暗处盯着的人就会来抓我了。”
元子卿目光一沉,“这么严重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本王?”
君清雅摸摸鼻子略心虚,“我这不是还没有证实,不想乱说嘛。”
呵,分明就是借口。
元子卿无奈的瞪了眼前的小女人一眼,他明明是为了保护她,不想让她看到那些阴暗恶毒之事,偏生她不懂得领情。
“你要跟着去,到时候被吓坏了,别怪我!”
君清雅笑眯眯的点头:“嗯,肯定不怪你哒。”
“好好说话!”元子卿扶额,总觉得这女人有时候性子跳脱得很。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早点去吧,也许可以多救几个人。”
元子卿想到护卫回禀的事情也点点头,为了以防万一他让暗中的精兵都动用了,尤其是要保护好君清雅这个不知前路危险的小女人。
从跟踪打探消息到营救,也就半天的时间。
但这半天的时间,也有好多无辜的生命在某些地方无声无息的死去。
某个别院的一个房间里,铁链锁着一个上身赤裸的少年,他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除了那一张好看的脸,全身上下都是伤口。
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抽了多少鞭子才造成这样的伤势。
少年双臂被铁链吊着,他整个人都颓废的被吊着,低着头谁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在这风雨飘摇的夜里,千疮百孔的心早已不带希望,唯有脑海里闪过那个女人的脸,淡淡的笑容,明亮的眼。
风轻云淡的她却给他一种无法奢求的温暖。
今夜之后,他将消失在这个世上吧!
恶心的世界,似乎并没有留恋的地方呢。
“贱骨头,主人宠你几次,你就得意忘形了?居然敢跟外面的女人勾勾搭搭?”
一个男人得意的甩着鞭子,幸灾乐祸的骂道。
少年听到这狗叫头都没有抬一下,仿若已经昏死的人。
“我呸,贱骨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是欠调教!”
说着又甩着鞭子抽了少年好几鞭,阴鸷无情,但眼神里分明透着嫉妒。
披头散发的少年嘴角微微勾起,不知道是讽刺这个荒诞的人生还是讽刺对面的人。
“贱人,今晚大爷就让你尝尝被人上的滋味,大小姐说了,她已经厌倦你,随便我们怎么处置了。”
听到这话,少年终于忍不住身子一僵。
但随即又面如死灰,他这身体早就肮脏不堪,被一个贱女人下药玷污了,如今再被她的狗玩弄,似乎也就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