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很熟练,像是以前也为别人这般操作过。
郅景舒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她,似乎能从她身上盯出一朵花来。
不是没有察觉到他的眼神,而是不敢去面对,害怕自己一不小心便会露出破绽。
“以前在相府的时候,言卿总是会受伤,我便用这种法子给他处理。”
她佯装漫不经心的说着,似乎是为了打消郅景舒心中的疑虑。
她掌心里握着刀子,上前在他面前微微俯身,用刀子一点一点的将四周的烂肉刮出来。
他当真是个狠角色,即便是用刀子刮肉他也一声不吭。
只是脸色白的厉害,额头上是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手臂上的青筋更是根根暴起。
沈青瑶看的多少都有些心疼,她看着都是触目惊心的,更何况他又是这般强忍着疼痛。
没有麻沸散,便只能这般忍着。
不知为何,看着被刮出来的烂肉,她心中忽然酸涩的厉害,翻涌的情绪怎么止也止不住。
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一滴一滴的落在他的臂膀上,灼热滚烫。
郅景舒心口一紧,望向那认真为他刮肉的小丫头,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便握着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嗓音嘶哑的说:“别弄了,我自己来。”
他心疼沈青瑶多过于自己,便是剜心的疼痛,在她流泪的瞬间便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了,剩下的只有她那灼热的眼泪,以及紧张的模样。
“你这般疼,却又不叫大夫,我技术不佳,唯恐伤了你。”
沈青瑶摇了摇头,咬着唇,忍着一点点的哭腔说着。
那软软糯糯的哭腔当真是要软进男人的心坎里了!
“无妨,你若不害怕便尽管下手。”
沈青瑶摇了摇头,她自然不是害怕,只是看到他身上这般伤口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刮着,发黑的烂肉很快就被刮了下来。
夜深人静,对窗共剪,落下的只有层层叠影。
也不知何时,等到他肩膀上的烂肉被全部刮的干净时,沈青瑶才长舒一口气。
用黄酒再次消毒,柔软的绷带细细的将伤口缠好,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便完成了。
“世子爷因何故受了伤?”
她这会儿才想起来问,因为前世的剧情里并没有这件事情的发生。
“因为废太子。”
他盯着沈青瑶的眸子一瞬不瞬的说。
沈青瑶指尖轻轻颤的颤,每当郅景舒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心里总有一股恨意,恨不得将那人立马扒皮抽筋了才好。
“他如今没权没势,又如何能伤得了你?”
沈青瑶眼皮子也不抬一下,慢悠悠的问着。
但这话落进了郅景舒到耳朵里便又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他沉了眉心,揉了揉额头,似乎颇为苦恼的样子。
随手抓住了她的腰肢,将其扣住。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高一个矮,那腰肢抵在他的胸膛,柔软细腻。
沈青瑶诧异的看着他问道:“世子爷,怎么了?”
“你为何不唤我名字?”
“阿瑶以前管我唤景舒哥哥的。”他累得厉害,眼皮子底下一片乌青,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形成一道道扇形的剪影。
沈青瑶微微一愣,以往年少时,她的确喜欢这么叫她。
可如今多少有些不同了,她两世为人,心态也多少发生了些变化的。
眼前郅景舒虽比自己年龄大上一些,但心理上的年龄却和他差不多。
“华云郡主也这般唤你,我若同她一样,心里会很不舒服。”
沈青瑶淡淡地说着,忽然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
低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累得睡着了。
那张冠绝天下的脸带着几分倦怠和疲劳,沈青瑶低头愣愣的看着。
“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的扶着郅景舒躺着上去,动作轻缓的给他盖上被子。
随后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的警惕心向来强,能在她面前这般毫无顾忌的睡着,也定然是十分心安才会如此。
一大早,相府的马车便在门外候着了。
他还未醒,小桃轻手轻脚的进来,瞧见摆放在屋子里的脏衣服沾染了血迹,并未出声,而是拿了下去进行销毁。
世子爷受伤是常事,他们这府里的人早就司空见惯了,对此也并不会声张。
“让世子爷睡着吧,莫要让外人打扰。”
“我今日要去祭祖,可能会晚些回来,你找些手脚勤快麻利的丫头过来好生照料着。”
等到祭祖回来,估摸着都是下午傍晚。
小桃自然是要跟着一起的,郅景舒送的其他两个丫鬟沈青瑶并不想带着。
带太多人反而繁琐,小桃一个便够了。
“世子妃尽管安排便是,小桃立马下去。”
她应了声,连忙下去准备了。
大氅和汤婆子是必不可少的,他们要做马车去码头,再上船经过河域,才能用最快的速度到达沈家祠堂。
“可真是够让人等的,一个庶女,居然让嫡女在外边这边候着,不像话。”
沈文荷还没从上次的教训中回过神来,瞧见姐弟二人出来,便是一阵冷嘲热讽。
随后又说:“真的不见世子爷与你同行,你们不是自诩伉俪情深吗?”
沈文荷嘴角一勾,那张精致的脸上仅是刻薄尖酸。
沈思玉拉了拉她的手,柔柔说:“你莫要这么说话,她是你妹妹。”
沈文荷撇了撇嘴,不屑地说:“自小生下来便没有娘的东西,也有资格与我们一道称为姐妹?”
她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膝盖也是一样。
小桃扶着她准备上去,才发现她的马车在最后面,简陋寒酸,更是连雕花都没有,除了马夫和一匹马便什么也没有了。
小桃包子脸一皱,连忙冲着府里喊道:“快给世子妃备一辆上好的马车,要上好的!”
她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目光循着沈文荷狠狠瞪了回去。
沈文荷老脸一红,正欲上前教训这个丫头,又想到了什么,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哼,她也就只能痛快这么一会儿了,往后有的她好日子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