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有景舒世子在上京城,大殿下尚且能够收敛些。”
“如今他不在,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得到凰图腾的。”
“他此番派人追杀,又特意将我姐姐引了进去,想来就是为了凰图腾。”
沈言卿神色凝重焦急,蓝世惜抿唇沉默着,然后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很是无奈的说:“沈小公子,在下自是一介商人。”
“此事已经不在我这个商人的管辖范围内了,纵然商人有再多的钱财,可天下之大,都莫非王土罢了。”
“这官家之事,更不该是我这个商人该去管的。”
蓝世惜将这些事情都分的很清楚很明白,此次他进入林子救了沈青瑶,已经是犯了大忌。
若是被楚子瑜知晓,还不知道会怎么针对蓝家。
即便蓝家是大梁最大的皇商,可天家就是天家,君臣君臣,亦是如此罢了。
“我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保护你姐姐,对我可没什么好处,只会给自己带来灾祸。”
他对沈言卿说着。
这些话听着许是有些残忍,可他说的却都是实话罢了。
沈言卿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咬着牙,对他说:“你若肯保护我姐姐,我沈言卿日后随你差遣!”
随他差遣?
他要一个小孩子做什么?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罢了,纵然骨子里是有些傲气和野心,可有朝一日也会被磨灭的干干净净的。
“沈小公子,等你姐姐醒后,便速速离开吧。”
“我很忙,没空的。”
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救沈青瑶,在听闻他进了林子且不曾回来时。
脑子里便什么也没想就去了。
一把大火将那里烧的干净,他带了自己的亲信,什么证据痕迹也没留下。
但楚子瑜一定会彻查这件事情的。
沈青瑶在他这里留的越久,就越危险。
“蓝公子!”沈言卿还是很不甘心。
咬牙对他说:“蓝公子若是日后不想被楚氏灭门,就请务必保护她!”
“你说什么?!”
蓝世惜浑身一震,目光惊惧的盯着少年。
少年双手紧握,呼吸急促紊乱。
“自古以来,天家便容不得比自己强悍的人,改朝换代,便是不要旧的血液。”
“你蓝家伫立上京百年,家底深厚,根基势力错综复杂。”
“你们蓝家不肯让族人进宫为官,便是害怕被天家针对。”
“可即便如此,势力过于庞大,也依然会成为一种威胁,而你们蓝家最大的威胁,便是连家,云家。”
沈言卿目光坚定。
“云家贵妃已死,罗成尚且在诏狱之中。”
“但连家呢?”
他说的这些,蓝世惜如同醍醐灌顶般。
是啊。
李朝历代,哪个皇帝会允许有人一直在自己身边长久下去。
他们蓝家,已经伺候过好几代君主了。
为了明哲保身,蓝家男子不得入朝为官,女子不得入宫为妃,这是蓝家的铁律。
为的便是独善其身。
然而这种独善其身,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蓝家已经太过于庞大了,不得不成为天家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虽说蓝家依旧得了天家重用,可伴君如伴虎,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好日子就到头了。
蓝世惜很明白,天下间的君主莫非大多如此罢了。
他向来以为,沈言卿即便是受过一些折磨的,可到底是井底之蛙,怎会知晓这些事情。
然而当他说出来的时候,他内心却极其的震撼。
连一个少年尚且都能看出蓝家与天家之间的关系,并非世人眼中那般闹牢固,反而脆弱不堪。
屋子里一时间气氛都沉凝了下去。
“你说得对。”蓝世惜深吸一口气。
说:“可你一介庶子罢了,若要为了明哲保身,蓝家多得是法子。”
“我又为何要你一个庶子?”
蓝世惜不愧是个商人,处处都要精打细算,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其实纵然沈言卿不说,他也不可能在知道沈青瑶有危险的时候,置之不顾。
“未来之事尚未发生,庶子如何,将来搅乱那一池风云的,不一定便是这天下间的嫡子。”
嫡子庶子,差的也只是一个身份起点罢了。
然而这世上人都一样,嫡子并非三头六臂,更并非生来就是聪慧强壮的。
庶子亦是如此。
什么嫡子庶子,难道这世上的庶子,天生就比别人低人一等吗?
沈言卿从来不信。
因为沈青瑶也不信。
“罢了,我与你这庶子在此处争论这些做什么。”蓝世惜叹了口气,他看上去似乎有些疲倦的样子。
摆摆手说:“昨夜之事,我喜欢你能够守口如瓶。”
“蓝公子是在害怕吗?”
沈言卿握紧了拳头问。
“算是吧。”蓝世惜没有否认。
沈言卿的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坚定和信任是那么的清澈,清澈的让人不忍心拒绝。
“公子,世子妃醒了。”
小童在门外轻声说着。
二人脸上同时松了口气,又呈现出一抹惊喜。
“姐姐。”少年跑得快,扑倒她身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姐姐,是言卿错了,言卿以后不会让姐姐这般担心了!”
都是因为他,才会让姐姐受伤的。
明明他自己身上也有受伤,可醒来的时候,身上的那些伤口全都不见了。
他记得很清楚,那些刺客想要他的命,却将他打的半死不活,留了最后一口气在。
“沈小公子,你姐姐刚醒,你便这般哭着,哭丧么?”
蓝世惜无奈的摇了摇头。
“是,言卿不哭了。”
他连忙去擦眼泪,眼眶通红,像个小哭包。
他是不爱哭的,小时候受了什么委屈,都是自己憋着的,如今却是越来越爱哭了。
一个男孩子,总是哭,像什么话。
小童端来了药,蓝世惜张了张口,还未说话,沈言卿就把碗端了过去。
将她扶起来,一口接着一口的喂着。
但这药很苦,沈青瑶是不怕吃药的,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蓝世惜脸色一松,语气很是沉稳淡定的说道:“正巧船上有袭月上次不曾吃完的糖粉蜜饯,你吃些在嘴里,就不会那么苦了。”
“公子,那糖粉蜜饯可是……”
小童瞪着眼睛,却被蓝世惜一个眼神,生生的将到嘴的话给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