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从藩部来的公主……可曾去见过了?”
“儿子不曾。”
他当然不曾见过,这几日忙着沈青瑶的事情,哪里还有心情去见什么公主。
“听说那公主,生的美丽年轻,儿子恭喜父皇,后宫再添新人。”
皇帝笑了起来,眉眼之间皆是笑意,连着脸上的皱纹也是。
“添了新人,的确是件喜事。”
“但朕不希望,宫外的事会影响到宫里头的事情。”
“你且酌情安排一下,毕竟是藩部来的公主,虽比不得中宫礼仪,但该有的东西,还是不能少的。”
虽说藩部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地方,但每年进贡来的东西可不算少。
且藩部出良马,那在战场上飞驰的马儿,大多来自于藩部。
每年年底,都会有大批的马儿运往上京,耗时数月之久才能抵达上京。
“是,儿子一定会办理妥当的。”楚子瑜心中松了口气。
看来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依旧没有减少,宫中皇子虽多,父皇宠爱的也多,但真正委以大任的,除了瑜嫔宫里的那两位,就只有自己了。
如今慧妃宫里的还小,少不更事,没什么威胁。
且能不能平安长大,都还是个问题呢。
故而只要他能讨得父皇欢心,这江山不迟早都是他的么?
“父皇,儿子还有个不情之请。”
他忽然想起来,沈思玉如今还昏迷不醒。
“说。”
约莫是添了新人的缘故,皇帝看上去还是很开心的。
方才的怒气,似乎也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阿玉被那贱人推下城墙,如今依旧昏迷不醒,城内大夫,无一能治,儿子想……”
“你想召他回来?”
大梁帝的脸骤然就沉了下来。
楚子瑜额头又起了冷汗,但还是咬牙说:“是,阿玉毕竟是儿臣的未婚妻,穆青之身为太医院之首,医术了得。”
“且他并不曾犯过什么大的过错,儿臣希望,能让他戴罪立功。”
“哼,戴罪立功?”
大梁帝起身,踱步至他的面前。
眯了眯眼睛说:“你可知道,他此番前往高望都,对朕许诺的是什么?”
“儿子不知。”
“你当然不知道!”大梁帝语气骤冷。
接着说:“他辞了太医院之首的位置,换了一个可以前往高望都的机会。”
“你说,这样的人,不是叛贼,是什么?”
楚子瑜心中陡然一惊,万万没料想到穆青之竟然不要这个官位。
那么如今,穆青之就是个名副其实的逃犯了。
那日在城外,他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去找,更是难上加难了。
京城里医术好的,也就只有穆青之一人了。
“可阿玉她……”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一个女人罢了,上京里有多少女人等着你去挑。”
“你以为她看中的是什么,太子妃之位,还是皇后之位,亦或是你的那颗心?”
“你要记着,情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女人,更是可有可无。”
女人只能带来一时的欢愉,想要长久,便得自己手中握有权利。
如他这般,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什么样的情爱得不到。
那些个女人一个个对他阿谀奉承,口里说着情爱,早在他年轻时,便已经看透这一切了。
但楚子瑜和他不一样,对沈思玉,也多少是有些真感情在里头的。
能坐在这皇位上的,大多感情凉薄,处事果决。
绝不拖泥带水,但楚子瑜就永远学不到大梁帝万分之一。
大梁帝鲜少同他说教这些,今日的话也格外的多。
楚子瑜听进了耳朵里。
忽然抬头问:“那父皇……可曾对母后有过一丝真情?”
他说的是已故的先皇后,他的生母。
“已故之人,追思便可,多提无益。”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几个字,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楚子瑜心里忽然觉得悲哀,他记得母后生前,心里念的最多的便是父皇了。
如今却只得来了一句‘多提无益’,可真是悲哀。
“是,儿子知道了,儿子多谢父皇今日的教导,儿子也一定会铭记于心的。”
与藩部公主大婚的日子,就定在后日。
宫中紧锣密鼓的筹备着,所说新人入宫便是帝王添了妾室,但终究是皇妃,又是个公主,礼数自然是少不得的。
今日蓝家的人要送料子来,各宫得到贵人主子们都有。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要为琳琅公主做婚服的料子。
宫中的绣娘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婚服给做出来,蓝家每次来,都是声势浩大的,作为上京城里一等一的皇商,自然是由蓝世惜领路的。
给各宫都送去了料子,只剩下琳琅公主所居住的玉清殿了。
玉清殿上下都打扫的很是整洁干净,瑜嫔也在玉清殿里做客,她是最爱凑热闹的。
“呀,瞧瞧蓝家都给公主送了什么好料子来。”
她第一个迎了出去。
后来蓝家来的侍女们一一进了玉清殿,冠子、耳饰,珠花玉簪以及镯子翡翠。
“啧,陛下还真是看中公主,这可都是一等一的好物件儿啊。”
连她的昭和殿里都不见得有这等好东西呢。
琳琅只是扫了一眼,那最后头捧着料子的侍女,低着头,越过了郅景舒身旁,恭恭敬敬的将料子放在了一旁。
鼻尖是一缕熟悉的味道。
“这料子……可是素织云锦啊!”瑜嫔眼里不乏羡慕。
素织云锦,蓝家布商里最为抢手的料子,也是最难得的料子,想来她宫里也不过一件儿素织云锦的衣裳罢了。
如今却要用这大片大片的素织云锦来给公主做嫁衣。
这奢靡程度,还真是可见一斑。
“娘娘慧眼识珠,这的的确确就是素织云锦。”
“陛下交代了,公主远道而来,不可怠慢,蓝家自然会拿出最好的料子来给公主做嫁衣。”
料子大红色,很是喜庆。
不过断不能像正室那般,穿了正红色。
瑜嫔笑道:“倒是有劳蓝大公子亲自跑这一趟了。”
蓝世惜笑笑:“皇后娘娘也祝福了。”
瑜嫔脸上顿时就没了笑意。
她向来自持自己是屈于皇后之下的,宫里如今是连个皇贵妃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