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是郅景舒交给她的,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寻来的东西。
女子闻之只觉得香气扑鼻,可男子不同。
若是单独闻之,自然没什么事情,可那日在慧妃宫里用了菌汤,那菌汤入肚,再辅以香料入肺,才能使得老皇帝心中幻象四起。
更是对琳琅身上的香味儿痴迷不已。
而这种法子,即便是连穆青之也会上当查不出来,更别说太医院里的其他大夫了。
“朕离开玉清殿后,便觉得心慌乏力,也是这个缘故?”太医给他把脉,脉象平稳,是瞧不出什么端倪来的。
“陛下脉象平稳,不曾有什么问题。”
这倒是奇了怪了,他身子向来健朗,不曾出过什么大问题。
他一边疑心琳琅,一边想着是否是自己多疑了。
琳琅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初入后宫,又能有什么小心思。
自然,除了想要争宠之外,这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想争宠?
“陛下可是在怀疑怜妃娘娘?”太医忽然察觉道,小心翼翼的问着。
但大梁帝却眼神凌厉,太医当即闭了嘴。
唤了阮公公来,嘱咐说:“去御膳房查一下怜妃宫里最近的吃食,事无巨细,都要一一汇报给朕。”
越是没有问题,他心里的疑心就越是深重。
阮公公心中讶然,想着陛下这几日流连玉清殿,外人看着几多恩宠,不曾想私底下却要着人去差。
这就是帝王心。
生性多疑,谁也信不过。
那些恩宠欢愉不过都是一时的,唯有将全力紧握在自己的掌心,这才是永久的。
“是,奴才这就去办。”
阮公公是他身边的老人了,伺候多年,自然也知晓这位帝王的秉性如何。
“陛下,渊亲王外出巡幸多年,方才归来,还不曾得到过陛下的召见,您看……”
阮公公忽然想起来瑜嫔交代给他的事情。
说是要在陛下面前多提一下渊亲王。
不能总是被大殿下左右着,大殿下眼看着是个无才之人,这江山若是交到大殿下手中,往后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
“朕知道了,叫他傍晚时去他母妃宫里,朕会一同前去用膳。”
“是,老奴知晓了。”
转身便立马着人去了,瑜嫔得了消息,高兴的很。
又是沐浴,又是好一阵梳洗打扮的。
毕竟自从有了怜妃之后,陛下就很少宠幸过别的妃嫔了。
渊亲王外出巡幸回来,自然是有诸多事情要向皇帝禀报的,京中疫情未解,难民死了一批又一批。
太阳刚落土时,老皇帝就去了瑜嫔宫里。
楚子瑜还未回到皇子府里,这宫里也还有他的住所,外头的太监们只能听到从屋子里传来的一阵打骂声。
紧接着,是瓷瓶破碎的声音。
“于翰知错,但求殿下惩罚!”
哪怕是将他打死也成!
是他没管住自己的最,让殿下陷入如今的困局中,外头的声音说的都是殿下谋求皇位心切。
不顾人伦孝义!
楚子瑜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混账东西!”
“你当真以为本殿不敢杀你?”
“父皇要我处置了你,你要让本殿下如何处置你!”
于翰是他手下的一员猛将,即便今日父皇没说要处置了于翰,但父皇身边的阮公公却悄悄告诉他了。
只是碍于怜妃在场,给了他几分薄面罢了。
于翰咬牙,他倒也是个硬汉,任凭楚子瑜怎么打也没有吭一声。
“是生是死,于翰绝无半句怨言,只要能让殿下消气!”
楚子瑜大怒,手中的长鞭一下子甩到了他的脸上去。
长鞭立马带起了他脸上一条长长的血痕。
“消气?消气能有什么用?”
“消气能让父皇重新重视我吗?”
“殿下……”于翰忍着脸上的疼,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又是一鞭子砸了下来。
楚子瑜的脾气越发的暴躁了起来,以往有什么气,都是回府撒在了玉瑶的身上。
但如今那贱人竟然有了身孕,明明自己有让她喝避子汤,每次都是他着人逼着她喝下去,好端端的,又怎么会怀上孽种!
可笑的是,那孽种竟然还是他的!
他堂堂皇室嫡长子,而他的第一个孩子,却要从一个贱婢的肚子里出来。
这是何其的荒唐!
外头的人听得心惊胆战的,等到楚子瑜打骂的够了,于翰浑身是血,那鞭子抽打在他身上,火辣辣的疼。
“这几日你自个儿就好好反省反省吧,莫要怪我下手狠辣,唯有如此,才能保住你一条贱命!”
于翰还不能死,于翰是他手里的一员猛将,反正父皇没有明说,他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留着于翰一条命。
“是,属下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即便挨了打,但好歹留了一条性命,故而他还得好生感谢楚子瑜。
“于统领还真是可怜,这些年跟在大殿下身边兢兢业业,从不曾反错过。”
“如今不过是说错两句话罢了,竟险些惹来了杀身之祸,哎,真是可怜啊。”
路过的太监宫女们,都小心翼翼的往里头瞧。
屋子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裂了的东西。
他们要进来打扫,自然免不得要和于翰碰面。
这些话冷不丁的落入于翰耳中,于翰是个习武之人,脑子简单,四肢发达。
“哎,可千万别说,不然像于统领这样说错了话,免不了就是一顿毒打的。”
他们小声的议论着,可这些声音,都悉数落进了于翰耳中,顿时脸色铁青,咬着牙一言不发的走了。
“于统领,既然进宫一趟,怎么不去玉清殿坐坐呢?”
身后,是个婢子的声音。
沈青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说:“我家娘娘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于统领,可否前往玉清殿一叙?”
玉清殿?
那可是怜妃的住处。
他一个外男,是不能进去的。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家娘娘得知您受伤,故而准备了她从藩部带来的药,于统领随奴婢一道去取便可,不用进殿。”
他只要肯往玉清殿走,那一切就都好说了。
于翰迟疑了片刻,本想拒绝,但想到怜妃是陛下宠妃,此番乃是好意,若是拒绝,惹了怜妃不快。
届时再去陛下身旁吹吹枕边风,那他和大殿下的处境就更加的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