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酉时未刻时分,天将黑未黑,天地被笼在一片昏黄中,呈现出朦朦胧胧的光感。
狂风呼啸,吹的房门呼呼作响。
屋里一片宁静,依稀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
陆瑶睁着双眼,生无可恋地盯着昏暗的屋顶。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竟然穿成了个老婆子,还是个躺床上不能动的。
煎熬了许久她也没确定,到底要不要死回去。
醒来之后她用电筒照着镜子看过,此刻的这具身体双颊凹陷,脸色惨白,唇色尽失,唇瓣干裂,眼底青乌一片,眸子里溢满疲倦,看起来宛若已经病入膏肓。
她有些发愁,这副样子,任务要怎么做。
醒来这么久,天都黑了,还没人来看过她,也不知道原主是孤寡老人,还是子女不孝,没人问心。
之前肚子饿时,她从空间里取了食物出来吃,可如果一直不来人,她又还活着,怕是要引人怀疑,万一被人发现不妥,别挣不到积分,还要被倒扣,那才冤枉。
等到天彻底黑下来,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依旧没有人来。
屋外狂风大作,冷风顺着破旧的窗棱吹进屋里,冻的陆瑶浑身发抖。
伸手摸了摸身上盖着的被子,薄薄的一层,还硬邦邦的,一点也不保温,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反正感觉不是棉花。
她有些不确定,原主到底是饿死的还是冻死的,但她很肯定,如果不快些换床被子,她就要回去了。
从空间里取了床柔软的被子盖上,她感觉暖和不少,可却浑身都疼,疼的睡不着觉。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风停了,阳光透过破旧的窗纸照进屋内。
那窗格上糊着的粗纸,纸浆没有打均,一块块斑斑驳驳,照在地上的影子犹如一个个形态扭曲的虫子。
怕有人过来发现不妥,陆瑶便将被子收了,重新盖了那床旧被。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肚子已经咕噜噜响个不停,屋外终于有了动静。
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紧接着便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陆瑶侧过头,微眯着双眼看向门口的方向。
来的是个妇人,看不出具体年龄,身材干板又矮小,脸上几乎没有一点肉,那单薄的身子,陆瑶都担心,如果风大些,会不会将她吹倒。
“是谁来了?”
她不知道来人的身份,便开口询问。
只是一开口,那声音嘶哑,干涩,犹如破旧的风箱。
不过几个字,就牵动了嘴上的裂口,一股灼热的痛感迅速蔓延开来,传遍全身。
伴随着血腥的味道涌入鼻腔,显然是流血了。
“婶子,是我,大牛家的,我给你送饭来了。”
妇人快步走上前,陆瑶这才看清,她手里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瓷碗,碗里是稀的能照出人影的米汤,碗底只有几粒米,数都数的过来。
“原来是大牛家的呀,又麻烦你了。”
陆瑶不知道她姓什么,只能顺着她的话说。
“瞧婶子说的,大家都是邻居,大海兄弟不在家,你如今又病着,我这总不能看着你饿死在家里吧?”
妇人边说边把碗放在一旁的矮柜上,费力的将陆瑶扶起来,靠坐在床头。
随后将那碗汤水端到陆瑶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家里不富裕,没什么好东西吃,婶子可别介意。”
“你能惦记着老婆子,老婆子闻言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介意?唉~人老了,不中用了,就成了累赘,也不知道大海他…哎~”
陆瑶不知道那个大海如今身在何处,又与原主是什么关系,只能半遮半掩,希望妇人能上道,将她的疑惑给解了。
“婶子别急,我家大牛已经找人捎信给大海,相信他很快就能回来。
唉~钱如此难挣,粮食又越来越贵,也不知道今年冬天该怎么熬?”
妇人长叹一声,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陆瑶端起碗,咕咚咕咚,几口就将碗里的汤水喝完,随后盯着妇人问,“我家大海上哪去了?”
“婶子,大海兄弟不是上府城给人赶车去了吗?”
“哦~”
陆瑶点点头,过了一会,她又抬头看向妇人,满眼迷惑,“大海是谁呀?”
“婶子,大海是你儿子呀?”
妇人不解的看向陆瑶,有些不明白她怎么了?怎么连大海是谁都不知道。
“哦~儿子呀!原来我有儿子呀!有儿子好,养儿防老,以后死了有人给我送终。”
她嘀嘀咕咕念叨几句,猛的抓住妇人的手,“那你是谁?是不是我儿媳妇?”
妇人不防她这动作,被吓了一跳,手一抖,碗没拿住,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婶子,你怎么了?可别吓我,我是赵氏,是大牛的媳妇,不是你儿媳妇,大海兄弟还没成亲呢。”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陆瑶顿时松了手,人也安静下来。
“婶子,我…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下晌我就不过来了,等明日我再过来给你送饭。”
不待她回答,妇人便慌慌忙忙往屋外走。
陆瑶没有理会她,而是在脑海里不停的思索着,她起先看到原主的脸,还以为这原主是个七旬老妪,谁知儿子竟然还没成亲,当真是出人意料。
再根据那妇人的衣着,这里应该是古代世界。
而隔壁,赵氏慌慌张张的进了家门,仿佛身后有狗在追赶。
“媳妇,你这是怎么啦?”
李大牛正坐在堂屋编竹篓,看见赵氏如此模样,还以为她遇到什么事了,立马放下手中活计上前询问。
“相公,我跟你说,张婶子怕是这里不好了。”
她指了指脑袋。
“瞎说什么,张婶不过就是摔了一跤,腿伤了而已,又没磕着头,怎么就脑子不好了?”
“相公,你还别不信,刚刚我去给她送饭,她说话颠三倒四的,问我大海是谁,还问我是不是她儿媳妇,你说是不是脑子不好了?”
赵氏这会想起,还是感觉有些渗的慌。
“还有这回事?那…媳妇,你说咱们要不要帮婶子请个郎中?她摔了之后也没找郎中看过,也不知道伤的到底怎么样,万一耽搁了,大海兄弟以后可怎么过?”
“说的也是,大海兄弟可真不容易,眼看着要成亲了,张大叔却突然去了,这一守孝,三年就过去了,如今好不容易孝期满了,张婶又…万一她因为伤重而逝,那岂不是又要耽搁三年,那人家姑娘还愿意等?”
一说到这些张家长,李家短的,赵氏立刻来了精神。
“先不管那姑娘愿意不愿意,我先去找个郎中替婶子看看才是正理。”
大牛说完便抬脚往外走,那脚步匆匆的样子,若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是他的亲人有事,果然诠释了那句话,远亲不如近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