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暖日高空悬挂,孟听枫带着词婉曲梦来到了两日前遇险的巷子外。
一眼望过去,巷子内依旧是一片热闹的烟火气,家家户户炉灶生烟,祥和宁静。
就好似,那日的景象只是幻梦一场罢了。
孟听枫抬脚向里走去。
今日有两位武婢在旁,一般的危险都可应对了。且,光天化日之下,遇险的几率小很多。
她思索着,那日确实是过于心急,不曾想却中了埋伏。
最终步子在一间较大的摊贩前停下,孟听枫抬眼瞧那小贩,朴素温和。
她走上前,将手中的石头链子递了出去。
小贩脸色一变,向她比了个稍等的手势,随即回身翻找,找出一幅画像,递给孟听枫。
孟听枫将画卷握在手中,此时才发现,这小贩是个哑巴,说不出话。
她转过身去,曲梦会意,往摊上放了几粒碎银,小贩笑着目送她们离开。
直至坐到马车内,孟听枫才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画卷展开。
词婉曲梦都期待地坐在一旁。
可随着画卷缓缓展开,三人脸色都变化了。
词婉指着画卷上的人,声音颤抖:“小,小姐,这画上,怎么画的是您……?”
这画卷虽简陋,但作画之人功夫深,画出的人像栩栩如生,好似另一个孟听枫坐在她们面前。
画上的少女,走在人群湍流之中,回身去看,面容白皙姣好,一双春水潋滟的眸子刻画得极其完美。
孟听枫一怔,若这画是柴子留下的,断然不可能画的是她,她与柴子,素未谋面。
似是想起什么,孟听枫伸出手去触碰纸上的笔墨,随后喃喃道:“这画,已经完成了许久。”
所以,这不是柴子留下的线索。
可那朴素良善的哑巴摊贩,更没必要欺骗她们。
唯一的解释,便是线索已被人掉包了。
放在画卷两端的手不自觉攥紧,孟听枫脸色阴沉,看来,买凶杀人的是孟雪怡,掉包线索的,也是她。
可孟雪怡身边没有了银霜,她是如何得知自己的动向,再安排好这一切的?
孟听枫眉头紧皱,一切就像孟雪怡安排好的那般一样,他们调查到柴子,来寻找线索,却落入陷阱,双双受伤,孟雪怡猜到她一定会再来寻找,便将线索掉包,还换给她一幅充满挑衅意味的画作。
心中的小人模仿着孟雪怡的语气叫嚣着:“妹妹,这就是凶手的画像啊!这就是花了银钱叫柴子去黑市买凶的人啊!
“快,快将她送到官府去!”
随后便是一阵奇特的怪笑,疯狂不已。
难怪孟雪怡这几日如此淡定,原是知道自己找不到直接线索来指认她。
孟听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将两日前的画面一一回放。
直至这一幕,她似乎发现了一处不起眼的细节。
要前往这个巷子之前,孟听枫瞧见孟羽鸿左顾右盼,似是在寻找什么人的身影。
他口中说着……
小牛!
对,小牛!
孟听枫眼睛一亮,吩咐道:“回孟府!”
马车立即调转方向,沿着回孟府的大道而去。
三人飞快地进了府中,孟听枫叫来曹管事,询问道:“小牛呢?”
曹管事一愣,思索道:“是跟在小公子身边的那个小厮?他,他……”
思索之下,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孟听枫眼神一冷,“他是不是许久未在府中现身?”
听她如此说,曹管事怔愣着答道:“小牛自从和小公子一同出府的那日之后,便没有回过府。可小公子不是去了时大人府上温习书务吗?小牛不在小公子身边?”
小牛……只怕遭遇了不测。
孟听枫心中已有定论,在心中将一切过程推导了一遍。小牛消失,消息泄露,寻线索无果,最终陷入了束手无策的状态。
孟听枫一时间有些茫然,竟不知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又或是,她还能怎么做?
不对。
孟雪怡就算有银钱买凶,又如何能将一个活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们身边带走?
除非,小牛根本不是被掳走的,而是自愿离开。
“曹管事,你这可有小牛家人的住址?”孟听枫问道。
曹管事虽一头雾水,却也看得出她神色严肃,快步领着几人走到库房之中,翻出府中奴仆的卖身契和记录,这才寻了出来。
按照曹管事给出的住址,孟听枫等人驱车来到了京郊的一处小院中,叩响了大门。
大门一开,一个面容沧桑的妇人打开了门,谨慎地瞧着她们三人:“几位是……?”
曲梦按照孟听枫准备好的说辞,道:“我们是孟府的家婢,因小牛最近办事得力,府上特意让我们前来给您二老送上赏赐。”
她说着,手指指向身后的几个大箱子。
那妇人看见箱子的一瞬间,眼睛亮起,可随即她似乎又有些顾虑,踌躇不定。
这院子里,定有她顾忌的东西,孟听枫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将门缝开得更大些,指挥后边的几个小厮:“来,快将箱子搬进去。”
小厮们得令后应声,便将大门推开,准备把箱子运进去。
妇人怔愣中,一时不察,门已被推开。她面色显露几分慌乱,随即不顾众人奔进正中间的堂屋内。
眼看几箱衣物都已搬了进去,孟听枫堂而皇之地走进院子里,四下打量了一番,随后将眼神聚焦在最后边,最不起眼的柴房上。
门扇轻开,妇人领着一男子走了出来,这二人明显就是小牛的父母。
小牛在孟府做小厮的这段时间,想来为家里带来不少银钱上的帮助,才能叫这对贫苦的夫妻在京郊安置了宅院。
他们二人强装镇定走到孟听枫跟前,殊不知眼底的慌乱已经出卖了自己,面上带笑道:“辛苦几位了,不知小牛在孟府,可还安好?”
孟听枫一掀眼睑,道:“小牛不是生了病回家了么?您二位难不成,没见过他?”
妇人和男人脸上都显露出一瞬的慌神,冷汗湿透衣襟。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作答。
看来她猜对了,孟听枫勾起唇角,朝着柴房的方向走去。
“诶!您,您不能往那去!”妇人连忙上前拦住她。
“为何?”
少女眸光凛冽,“我不过是看那柴房构造别致,想去瞧瞧罢了。难不成,里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