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浦却丝毫不惧,直视着宰相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宰相大人莫急,下官只是说那些产婆都去过宰相府,又没说是大人害了她们,您何必如此激动?”
宰相冷哼一声,拂袖坐下,“既如此,那你倒是说说,这些产婆为何会接二连三地遇害?难道还能是本官府上的猫儿狗儿干的?”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皇帝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沉声问道:“苏卿此言何意?详细说来。”
苏越浦眼神略过宰相,继续说道:“臣发现,这些被害的产婆,都曾在前几天内,进宰相府接生过。而根据府尹的调查,这些产婆在宰相府时,并无任何异常举动,也未曾与任何人结怨。可就在她们出宰相府不久,便一个个地惨遭没门之祸,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皇上,臣斗胆猜测,凶手之所以要杀害这些产婆,或许并非为了钱财,而是为了掩盖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很可能就与宰相府有关!”
苏越浦这番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顿时激起千层浪。
原本寂静的大殿上,瞬间炸开了锅。
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向苏越浦的目光中,充满了惊愕和怀疑。
“大胆苏越浦!你这老匹夫在意会什么?莫非你是想说,我宰相府想要杀人灭口不成?!”陈朱璇指着苏越浦的鼻子怒斥道。
苏越浦毫不畏惧地迎上陈朱璇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微臣不敢妄加揣测。臣只是希望,皇上能够明察此事,还死者一个公道,也还京城一个朗朗乾坤。”
皇上眉头紧锁,来回踱步,龙袍下摆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却掩盖不住他内心的烦躁和不安。
瑶华公主被害一案尚未水落石出,京城中又接连发生灭门惨案,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这已经是半个月内的第五起了!京城之中,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妄为?!”皇上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透着一丝压抑的怒火。
“陛下息怒,臣等定当竭尽全力,尽快破案,缉拿凶手归案!”刑部尚书洪东明战战兢兢地跪下,冷汗浸湿了后背的官服。
“息怒?朕如何息怒?!百姓人心惶惶,朕的女儿至今死不瞑目,如今连京城都成了人间炼狱,你让朕如何息怒?!”皇上猛地一拍龙椅,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如火山般喷发。
“张忠良”皇上怒目圆睁,直视殿前一位身着绯色官服的男子,“朕命你协助大理寺卿苏月浦、刑部尚书洪东明查案,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破案!”
张忠良,当朝御史大夫,为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曾多次上书弹劾贪官污吏,深得皇上信任。
他上前一步,躬身领旨,“臣领旨!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微臣领旨!”
“微臣领旨!”
皇上的目光扫过殿中一众大臣,最终落在了当朝宰相陈朱璇的身上,眼神深邃难测。
“陈爱卿,你身为百官之首,对此事有何看法?”
陈朱璇,上一个朝代的宰相,因当今皇上即位后,让自己嫡女入宫伴驾,又表明立场。皇上念在他进献美人,又知晓朝中大小官员的事宜,选择留用。
在朝中根基深厚的陈朱璇,此时即使面对盛怒的皇上,依然面不改色,不慌不忙地答道:“回禀陛下,微臣认为,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轻易下结论。当务之急,是先查明真相,切不可冤枉了忠良。”
“哦?陈爱卿的意思是,朕冤枉你了?”皇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老狐狸,又在装腔作势!
“微臣不敢!”陈朱璇急忙跪下,手持象牙笏板,高举过头,“微臣对陛下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微臣以为,还是谨慎为好,以免打草惊蛇,让真凶逍遥法外。”
“好一个打草惊蛇!”皇上怒极反笑,“既然陈爱卿如此说,那朕就给你这个机会。张忠良,朕命你,彻查此案,若是宰相真是清白,想来不介意你与苏月浦、洪东明联手查一下吧?”
皇上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陈朱璇心中一惊,却不敢表露半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微臣……遵旨。”
皇上不再理会陈朱璇,转身走回龙椅坐下,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这老狐狸,也该是时候拔掉些身上的刺了!
紧张对峙了片刻,皇帝扭头看了一眼王德贵。
“退朝!”
王德贵很有眼色地喊道,想起刚刚做皇帝身边第一太监的时候还心有余悸。
“皇上驾到——”太监尖锐的嗓音划破了御书房的宁静,王德贵赶忙跪下,头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四十多岁的他早已习惯了这番动作。
皇上今日心情似乎不错,挥挥手让他起身,又赐了座,王德贵受宠若惊,心中却更加忐忑。
“德贵啊,你在宫里多久了?”皇上漫不经心地问。
“回皇上,奴才进宫时才八岁,如今已经三十多年了。”王德贵语气谦卑,却难掩话语中的沧桑。
“三十多年…”皇上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从小就跟着刘公公吧?”
王德贵身子一颤,刘公公,那是他的干爹,也是他心里一道永远的伤疤。
“是,奴才自幼有幸侍奉刘公公左右,学到了不少东西。”
“他待你不薄啊。”
“是,干爹对奴才有知遇之恩,奴才…”王德贵声音哽咽,想起当年干爹看他机灵,带他脱离魔爪的,教养他训练他,才有了如今的王德贵。
“只可惜,奴才无能,没能报答干爹的恩情。”
“唉,”皇上叹了口气,“当年之事,朕也深感痛心,你干爹他…是个忠义之人啊。”
王德贵低着头,掩盖住眼中的恨意,忠义?
不过是宫廷斗争的牺牲品罢了!
他亲眼看着干爹被人杀害,却无能为力,那种无力感,在这吃人的皇宫中不知道已经遇到过多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