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档案室处于系大楼一层最边角,门还开在安全楼梯下面,非常不起眼。
平日是一直大门紧闭的,只有很偶然的机会才会发现它在夜里亮着灯。
给人的感觉像一个储藏室,或者是张教授的私人休息室。
这次档案室突然招聘兼职管理员,据说是张教授的私人需要。
但是听这样的要求,再加上张晓风平日的为人,应聘的人根本没有。
杨伟也看过那张贴在系楼公布栏的招聘启事几次,但就是提不起勇气应聘。
张晓风的要求很简单,下午五点上班,打扫卫生和整理档案夹。
七点后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但是要在十二点过后才下班。
工资是肯德基等快餐店时薪的两倍。
如果应聘这个工作,可以得到不错的酬劳,也不辛苦。
最重要的是,还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可以接点外面的活计到档案室里面画。
这实在是一份不错的兼职,只可惜老板是张晓风。
结果最后张晓风还是招不到人,他自己来找杨伟,问杨伟要不要干。
杨伟犹豫了一刻,答应了。
不完全因为这是一份不错的兼职,更存在点讨好心理,希望导师能发给他学位证。
一如张晓风所说,这档案室是一间小型办公室改造的。
一进门就是一张很大的办公桌,深红的桌面没有放一点文具,上面落满了灰尘。
桌子旁边放着几张沙发,还有一台饮水机,营造成一个小型休息室的样子。
桌子后面有堵墙,墙后面是一排排的档案架子,上面排放着整齐的档案夹,上面同样落满了灰尘。
杨伟看着这么脏的环境,悄悄吸了口凉气,一低头,发现地上第二三排档案夹都放乱了,有些都掉地上了。
张晓风对杨伟说:“这些就是你该收拾的。”
档案室最里面还有一扇小门,被五六个的档案架掩藏着。
张晓风告诉杨伟,门里是杂物室,一般都关着,门锁也早坏掉了,打不开,要清洁用具得到楼层的厕所里拿。
杨伟打量周围环境的时候,无意中接触了张晓风的眼神,鸟一般的细脖子伸得长长的,尖削的下巴往前伸,嘴角浮现洋洋自得的微笑。
眯成缝的细眼里,流露出冷酷的嘲笑和自得的表情。
只有一只老鹰,盯着爪子下无计可施的猎物时,才会流露出这种表情。
这也许是个阴谋,但杨伟无从选择。
他开始在这间档案室里上班了。
花大力气搞好清洁后,他发现环境还不错。
室内有两扇窗,一扇对着学校的东湖,一扇对着校道,两扇窗户风景都不错,看静物久了就可以看人。
而系里的人很少往这边走的,入夜后,这间档案室简直比图书馆自修室还安静。
不久后杨伟还找到了一份替人设计公司图标的活。
每天把那些档案夹擦一遍,把地拖一遍,杨伟便坐在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前开始设计。
老板张晓风最近很忙,不但没有要他到画室报到,也不曾来监督工作,杨伟乐得逍遥。
只是,每次从设计图纸上抬起头来,看到学生情侣手牵着手笑嘻嘻地从校道上经过的时候,杨伟总会想起沈清秋。
想起她穿着一件桃红色的套头薄毛衣,站在绿树下,说自己是个不错的人。
沈清秋,真是好久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了。
在档案室工作大半个月了,杨伟也渐渐适应,开始有了得心应手的感觉。
躲在这间小小的室里,他居然觉得挺满意的。
这天晚上,他画设计过于投入,突然被一些声音吓了一跳。
抬头一看,墙上的钟已经快指到两点了。
伸了一下懒腰,杨伟觉得今天的效率不错,打算到沙发上躺一下再继续奋斗。
刚一躺上沙发,那冰凉粘腻的感觉刺了他一下,他觉得冷。
同时脑子里突然想起,刚才自己听到的是什么声音?
嗯,好像是有人在打闹的声音。
这么晚了,宿舍都关门了,怎么会还有人在打闹呢?
杨伟还没有细想,那些声音又响起来,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这回终于听清楚了。
杨伟猛地坐了起来。
那是几个年轻女孩子吃吃笑的声音。
她们好像听到什么开心事情似的,叽叽咕咕地在笑。
有人的声音清脆得好像银铃一样,有人的声音带点沙哑,听上去很有吸引力。
她们全都笑得无忧无虑,畅快不已。
好奇怪!
什么人在外面笑呢?
难道是那些刚入学的大一生在开晚会吗?
真是调皮的女孩。
杨伟打开门,走廊里只亮着一盏廊灯,惨白的灯光照在地上,什么人也没有。
他循声找去,越走,离那些声音越远,转头摸到安全楼梯,发现那些笑声离自己很近,但是已经没有路可以再走。
杨伟想了想,头皮突然一炸,那些笑声,好像是从那间门坏掉的杂物室里发出来的。
他转身就往档案室跑,一推开档案室的门,就感觉到一股寒气迎面扑来。
那些寒气直往他的衣服里面钻,让杨伟感觉自己的骨头也冻得发抖。
他不禁又打了个寒战,不祥的感觉再度浮上心头。
杨伟把桌上的东西匆匆丢进书包里,关上档案室的门,跑着离开了系大楼。
一直跑到校道上,校道两侧的路灯把昏黄温暖的灯光照了一身,他才觉得没那么冷。
回头看了看逃出来的档案室,没有什么异样啊,杨伟的目光游离。
突然,他全身的血液凝固。
那扇正对着这边的窗户里透出一个女生的面容,她的脸色很苍白,眼珠深深凹陷在眼眶里,幽幽地盯着杨伟。
早上醒来的时候,杨伟的头痛得像要从中裂开两半。
昨晚的噩梦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醒来好久还觉得胸口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似的。
但他却完全记不起噩梦的内容。
杨伟想昨晚看到的和听到的大概是自己疲劳过度引发的另一个噩梦吧。
当天下午五点,他心情复杂地再次推开档案室的门时,一眼就看到了墙上鲜红的“3”字。
鲜红的颜料淋漓,从一人高的墙上一直淌到地上。
杨伟心里一阵气愤。
一定是昨天晚上某个女学生的恶作剧!
这回有得清理了。
他去找张晓风,问他档案室的钥匙还有谁有。
在知道那份钥匙还有一条挂在系办公室的墙上,很容易得到时,杨伟点头说:“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