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点好安神香的金桃守在门外等待。
闻得房内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低头推门而入,隔着屏风问候:“主子。”
裴祈年正牵着沈初梨的小手十指交扣的把玩,隐约见他将熟睡中的小姐半搂在怀中,额颈相交,亲密无间。
金桃慌乱垂眸,不敢多看。
“来做什么,现在不是你该出现的时候。”声音是在沈初梨面前从未展现出的冷漠。
和小梨儿独处时有他人在场,令裴祈年的态度充满敌意。
“奴婢,奴婢想说,主子既已向小姐表露心意,以后‘安神香’是不是不用再添了。”
“为什么不?”
与冰冷语气截然相反的是手上动作,他用手轻柔的捂住沈初梨耳朵,“你未免管的太宽了。”
裴祈年有自知之明,现阶段小梨儿对他绝对称不上喜欢,若是停用安神香就不能像这样夜夜抱着人温存,也许好几天都没机会见到她。
享受过美好的贪狼怎能忍受夜夜孤寂,维持现在的平衡,他心中涌出的黑暗念头才能勉强控制。
否则……
裴祈年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将小梨儿藏起来,藏在一个只有他知道,只有他能靠近的地方囚禁起来。
对侯爷的畏惧深刻入骨,金桃立刻跪下道歉,“奴婢多嘴,请侯爷饶命。”
“下去吧。”
“是。”
最后回望一眼,她恭敬低头快步离开,轻轻关门。
“我们的关系不会到那种程度,小梨儿也不希望从此失去自由罢”
裴祈年神情迷眷的抱着沈初梨,像怀抱一件稀世珍宝般珍惜。
“不回答就当默认了。”
*
昨晚睡的好累。
沈初梨揉揉发肿的眼睛,她又梦到了裴祈年,真是个噩梦。
巴掌大的白净小脸上,两道黑眼圈分外明显。
“身体可好些,用不用请个医官来瞧瞧。”
用早膳时,沈王氏一面给女儿夹菜,一面担忧询问。
借低头吃饭掩饰不自然的表情,“女儿无碍,只是在集市久逛太累,昨儿早早睡下后便好多了。”动作间露出光溜溜的后脖颈。
沈侍郎忽然开口问:“梨梨,你的长命锁呢?”
沈初梨下意识摸摸脖子,原本挂着的纯金长命锁不见了。
这可是件大事,沈王氏一下子紧张起来,对银杏金桃吩咐:“快去沿路找!”
沈初梨于涿州坠湖险些丧命之事吓坏了沈王氏,跑去栖禅寺重金求来开过光的长命锁,待沈初梨回京,嘱咐她务必贴身佩戴,无故不得摘下,现在莫名其妙不见了,怎能不急。
过了一会儿,晃悠回来的沈初梨说长命锁找到了,沈王氏总算放心。
“凌云大约巳时到京都。”沈侍郎语气顿了顿,对沈初梨说:“今天别乱跑,留下来跟凌云一起用午膳。”
将沈初梨撕碎的信拼合,信中秦凌云表明要来拜访沈父,还问候沈家妹妹是否安好。
安好你个大头鬼!
说是探望,实际怕沈初梨以后留在京都再也不回涿州,趁两小儿仍有‘情谊’,若见面相处合适,秦家年前便会来过礼。
“他是来探望沈侍郎,又不是来看我,爱谁去谁去,反正我不去,跟他没话说!”撂下狠话,沈初梨就扬起鼻子傲娇的走了。
留下沈侍郎表情忿忿:“你这孩子!”
回到梨花院,主仆三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桌上的糖葫芦。
“奴婢认得来送糖葫芦那人,昨儿看他跟在侯爷身后,应该是侯爷的贴身侍卫。”
“不用想也是裴祈年。”沈初梨报复般咬下一颗山楂嚼嚼嚼,“一定是他偷偷把我的长命锁拿走了。”
银杏:“小姐怎么办,要报官吗。”
沈初梨跟金桃双双沉默。
报官?
整个京都谁能管得了他裴祈年。
刚下定决心远离裴祈年,谁料又落入他的圈套。
“备马车,去如意楼。”
*
依旧一桌好菜。
沈初梨快步走到裴祈年身边,扭头看都不看他一眼,手心向上伸到他面前。
“还给我。”
“什么意思,本侯听不懂。”
裴祈年佯装不懂,堂而皇之的将手搭在白嫩的手心上,攥住手腕反客为主的握着。
“你派人来沈府送糖葫芦不就是想显摆长命锁在你那吗,长命锁是母亲特地为我求来的,很重要,所以快点还给我。”
即使知道长命锁被裴祈年拿走,沈初梨依然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时候动的手。
都说怀远侯武功高强、身手不凡,如今看来这手爪子倒是挺快。
在身上摸啊摸,一小团金色出现在裴祈年手中,“这个啊,是本侯捡的,原来是小梨儿的,巧了。”
“哼。”根本不信男人的鬼话,大力拍开他的手想要夺回长命锁。
五根修剪圆润的指尖在布满薄茧的掌心扫过,架势挺足,触感却轻轻痒痒的,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
拿到长命锁,她背过身试图戴上,不过绳扣有些复杂,加上在裴祈年面前沈初梨没由来的紧张和烦躁,戴半天都没戴进去,气的跺了跺脚。
那一截白皙的脖颈晃的裴祈年眼热,他走上前接过绳扣两下帮沈初梨系好。
“戴好长命锁,小梨儿要长命百岁。”
不再是讨人厌的语气,此时裴祈年显得格外认真。
沈初梨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嘴上依旧不饶人:“切,还用你说,我肯定长命百岁,不像你,趁年轻多保养身体吧。”
说罢视线下移到某处,啧啧摇头。
裴祈年今年二十有六,比沈初梨大六岁,正值壮年,听到她的话被气笑了。
“我身体还行,起码能抱动小梨儿。”
趁人没反应过来,他直接拦腰抱起沈初梨原地转了一圈儿。
自讨苦吃的沈初梨被放开后恶狠狠的踩了裴祈年一脚。
正欲离开,没被阻拦,她忍不住回头看,却见一香囊正被裴祈年抛上抛下。
“小梨儿怕是忘了什么事。”
想起来了。
从山贼手下被救那次还欠他个条件。
“当然没忘,事先说明,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我做不了,背叛沈家的事做不了,无理取闹的事做不了。”
沈初梨想,再忍忍吧。
忍过这一次他就再也没有把柄能拿捏自己。
裴祈年嘴角咧开得逞的弧度:“本侯的要求不多,只希望小梨儿以后对我态度好点,多多发现我身上的优点,不要拒绝我的邀约,别喜欢那个姓秦的,最后……亲我一口。”
“是一个条件!不是让你掰着手指头许愿!”一个个无理要求铺天盖地砸来,沈初梨被气的小脸通红。
“好吧,本侯的条件是以上说的要求都实现。”
“不可能——!”
沈初梨双手抱肩,背对着裴祈年生闷气。
“生气了?”轻轻戳了戳肩膀,被扭动着甩开。
裴祈年戳一下她就动一下,别提多好玩,就这样挪蹭挪蹭,沈初梨几乎绕着圆桌转了一整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