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别人发现异样,彭朕又回到卡中。
阮织换了身衣服下楼,先把彭朕送到朱妤名下的一处装修好的房子中,并把手机、衣服等必需品买好放下,再掉头去了跃然医院。
夜晚的医院稍显冷清,阮织踩着走廊亮白的光来到隔离室。里面只开了一盏散着黄晕的台灯,林秉声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屏幕的光投射到他的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他的神情。
上面播放的不是动画片,也不是电视剧,而是新闻联播。
“现已确认,目前各地频发的疾病是靠唾液、血液等传播,大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以防被咬伤。如有发现特殊情况者,为大众安全考虑,请及时上报……”
他看得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阮织的出现。
直到门“嘎哒”打开,他仿若一只机敏的兔子,倏地转过头盯着门口的方向。
阮织的身形显现,林秉声见到她,眼里跳动着惊喜。他立马站起来,跑到她面前。
这是今天的第二次。
“是特地来给我讲故事的吗?”他昂着小脑袋问。
阮织揉揉他的头:“不讲故事,我们回家。”
林秉声瞪大了眼。
“我能回家了……?”
阮织:“嗯。”
“我的病好了?”
阮织迟疑一瞬,还是“嗯”了一声。
林秉声匆忙收拾好东西,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
走之前,他回头望了一眼关上灯漆黑一片的隔离室,更加用力地拉住阮织的衣摆。
林秉声回家,家中数林齐深最高兴。他欢呼雀跃,就差来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好恶毒”很不理解他的兴奋点,跟林秉声简单打了个招呼,便想回房看书,走到门口,他扭过头对阮织道:“姑姑,一会儿过来给我讲故事。”
阮织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林齐深皱皱脸:“朱姨,你答应陪我看电影的。”
听此,“好恶毒”止住了脚步,搬出很多小孩深恶痛绝的话:“我比你小,你要让着我。”
林齐深张大嘴巴想要反驳这歪理。
阮织撸了把他的头发,道:“今天比较晚,先不看电影了,你去跟秉声聊聊天。”
“好恶毒”获得胜利,得意地做了个鬼脸。
林齐深很是不满:“朱姨,你看他!”
阮织视而不见,又撸了把脑袋,道:“去吧。”
“好吧。”
林齐深垂着脑袋,拉着林秉声走了。
—
阮织从“好恶毒”的房间回到自己的卧室,不出意外地看到林秉声坐在自己床上。
他这次有了理由:“我有些害怕。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阮织说能。
反正一起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往常都是林秉声悄悄摸摸地爬床,是灯关上,室内昏暗之际,这么明晃晃地在床上并排坐着还是第一次。他明显有些紧张,睫毛乱颤,眼神也到处飘,不知道该看什么地方。
瞧他这副小模样,阮织轻轻笑了一声。
“没事的。我不会不高兴,你不用怕我。”
看他头发还湿漉漉的,阮织拿出吹风机,冲他招招手。林秉声懂了她的意思,下床,走到她身边。
阮织打开吹风机,“嗡嗡嗡”地响动起来,手指不住地拨弄林秉声柔顺的黑发,轻柔地在发间穿插。林秉声坐在凳子上,背挺得跟床板一样直,耳廓红一片,他能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电流从头涌到全身各处,汇聚到心脏,微微发麻。
梳妆镜上清晰地映出他此时的面容,说是面若桃李也不为过。他的眸子随着镜中阮织纤细的手指移动,从这个角度,还能看见她白净的脖颈和线条柔美的下颌。
“好了。”阮织关上吹风机,“睡觉吧。”
直到躺在床上,林秉声耳朵的热度也没消散。他稍稍靠近了阮织一点点,嗅着她发间的香气,闭上眼睛。
—
“听说你班上来了个粉头发的女生?”吃午饭的时候,林齐深好奇地问对面吃饭斯斯文文的林秉声。
林秉声“嗯”了一声。
“我还没见过粉头发的人呢。”林齐深东张西望,试图在偌大的餐厅中找到传说中的“她”的身影。
但,失败了。
餐厅中人来人往,就是没有粉色头发的学生。
“我记得学校不允许染粉头发来着。”林齐深把一个肉丸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
林秉声想起女生在班里说的话,道:“她的头发是天生的。”
林齐深大吃一惊:“骗人的吧?”
林秉声摇摇头:“不知道,反正她是这么说的。”
新转来的粉头发的原话是:“头发是天生,再看,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嚣张、不羁。
如果没有顶着一张婴儿肥的脸蛋,想必会更有信服力。
没错,是彭朕。
关于彭朕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育英学校里,这就不得不提“好恶毒”精妙绝伦的好主意了。
林秉声若要从隔离室出来,事实上,只是从医院观察变为实时监测。这是阮织和“好恶毒”讨论后的结果。从隔离室出来,活动范围更大,接触的人更广,更易于触发隐藏支线。当然,仍不确定林秉声是否具有血清,为避免他突发异变,得时刻盯紧他。
阮织和“好恶毒”可以随时在家中留意林秉声的状况,但还需要一个人时刻注意学校的情况,以免出现意外。这就用到了彭朕。所以彭朕变化身形,伪造身份入学,与林秉声同班。
一整个上午,她强压着自己的不耐烦,打发走一波又一波,游戏里偷脑子的僵尸一样的扰人不已的学生们。她真的很讨厌被人当猴看个没完没了。装着惊讶的每一眼都在她的怒区上跳跃。
到吃饭时间,彭朕的耐心宣告耗尽,热情散去,饭也没去吃,掏出手机就跟阮织联络:“商量个事。”
阮织打开自己点的豪华外卖,吸了口气,心情美妙道:“你说。”
“我不想上学。”
“那你来上班?”阮织随口一问。
彭朕立刻答应:“批准。”
“本我卡”的第三种状态——互换。
一个天旋地转,阮织从香喷喷热乎乎的滑蛋饭前,来到空无一人的教室中,肚子还适时地“咕”了一声。
阮织:“……”
电话还通着,阮织听到彭朕的声音透露着愉悦:“居然是我最喜欢的滑蛋饭。”
阮织欲哭无泪:“我一口还没吃呢,你好歹等我吃完。”
“互换”是两人心灵相通,达成一致时,便可自动转换,容不得阮织多扒拉一口饭。没吃到饭的阮织心情不虞,不愿再听那边美滋滋的干饭声,挂断了电话。
这时,有学生吃完饭进来,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阮织的头顶,注意到她不善的表情,又光速地挪开,看上看下,乱看一通。
这下,阮织终于知道彭朕昨天那句“会不会有影响”是在担心什么了,她也知道彭朕待着教室不去吃饭的原因了。
她如果去人流量大的餐厅中,能凭一己之力,让周围水泄不通。饭也不用吃,就回应那些看奇珍异兽般的眼神就够了。
不用对着一堆复杂抽象的内容唉声叹气是值得庆祝,但要让她被这么多人关注着议论着,还不如回去上班。
她就不该跟彭朕换!
阮织肠子都悔青了,肚子叫得更响了。
她早该想到的。
她们虽为两个个体,但本质上是一个人。自然是,喜欢的事情一样,讨厌的事情也一样。彭朕不乐意做的事情,她阮织做起来,又怎么会感到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