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园主卧里,惨白的灯光毫无温度地洒下。
顾晏泽脸色阴沉得可怕,冷声道:“全都出去。”
保镖心领神会,立刻行动起来,将房间里的人迅速都请了出去。
屋里就只剩下神色紧张的医生。
苏予诺躺在床上,正深陷可怕的梦魇。
她眉头拧成了个死结,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冒出,原本粉嫩的嘴唇此刻毫无血色,身子还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顾晏泽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颤抖:“诺诺,别怕,我们回家了,没事了……”
医生赶忙打开医药箱,拿出各种仪器,开始为苏予诺进行细致的检查。
一番忙碌后,医生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抬起头,看向顾晏泽。
刚要开口,却被顾晏泽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盯得心里一紧,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随后放轻了声音:“顾总……”
顾晏泽微微抬眸,冰冷的目光让医生的心跳陡然加快。
医生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顾总,顾太太身上的伤并无大碍,都是些外伤。手掌有多处伤口,而且较深,所幸没有伤到肌腱和神经。只是……顾太太的精神状况似乎不是很稳定,需要您多加注意。”
顾晏泽听完,视线缓缓移回到床上苏予诺那略显苍白的面容上,眼神中满是心疼与自责。
医生见状,识趣地收拾好医药箱,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医生刚走出房门,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拖进了另一个房间。
南嫣满脸焦急,眼眶泛红,率先开口:“医生,诺诺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询问着苏予诺的状况。
医生赶忙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大家放心,顾太太伤得并不重,都是些皮外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众人听后,这才如释重负,纷纷松了一口气。
南嫣心急如焚,再次来到主卧门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麻烦你们进去说一声,我就进去看一眼,看到诺诺没事我就走,我保证。”
门口的保镖身姿笔挺,如同一尊尊雕塑般,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南嫣的情绪逐渐失控,她小声地发起脾气来:“你们听到没有,你们去跟顾晏泽说一声,我只进去看一眼。”
说着,她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最后,她靠着墙,哽咽着祈求:“求你们了……”
严仟雪匆匆追了出来,拉住南嫣的胳膊,轻声说道:“大嫂,给二哥一点时间吧,他现在也需要陪着二嫂。”
就在这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苏曼彤跑得气喘吁吁,满脸惊慌:“我姐姐呢,我姐姐怎么样了?”
门口的保镖立刻上前一步,神色严肃:“请保持安静,不要惊扰了太太休息。”
宋明轩也随后跟了过来,神色关切:“二嫂没事吧?”
严仟雪沉着脸回了句:“医生说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宋明轩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缓了缓神后,他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我们不要聚在这里,一切等二哥出来再说。”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又回到了主卧旁边的房间。
没过多久,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
苏云恒搀扶着苏老爷子匆匆赶来,保镖见状,赶忙进去通报:“顾总,苏老爷子来了。”
顾晏泽这才缓缓起身,他小心翼翼地把苏予诺的手放进被子里,轻轻掖好被角。
保镖清楚地看到,他转身前,抬手迅速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顾晏泽走到门口,微微低头,声音低沉:“爷爷。”
苏老爷子微微点头,目光越过顾晏泽,看向躺在床上的苏予诺。
他的脚步顿住了,远远地看着那一动不动的身影,竟不敢再往前一步,生怕自己的举动会吵醒了她。
苏老爷子抬手,将手中的拐杖悬空,可刚一转身,脚下突然一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幸好身后的苏云恒和一旁的保镖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他。
顾晏泽低着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愧疚:“爷爷,请恕我招待不周,您先休息一会儿,诺诺现在需要我。” 说完,他又快步回到了房间。
直到苏予诺的眉心渐渐舒展,呼吸也变得平稳,顾晏泽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此时,书房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顾老夫人和顾老爷子也神色凝重地坐在那里。
看到顾晏泽进来,陈宇在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氛围里,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开始汇报工作:“顾总,初步确认太太是收到了曼彤小姐的信息才去的酒店。”
说着,他将在酒店找到的手机呈给顾晏泽。
陈宇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为什么出现在房间里的不是曼彤小姐而是林长榆……” 他看向苏曼彤,目光中带着一丝询问:“曼彤小姐,请问你有给太太发过信息吗?”
苏曼彤慌乱地摇头,声音带着哭腔:“没有,我没有给姐姐发过任何信息,我……”
她使劲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试图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可脑子却乱成了一团麻。
陈宇接着说道:“和我猜想的一样,发信息的另有其人,第一嫌疑人便是林长榆。手机上有林长榆的指纹,房间的门锁有被人恶意破坏的痕迹,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切都早有预谋,只是林长榆并未承认。”
“真是好大的胆子,好一个林家!”顾老爷子气得脸色铁青,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杯都跟着震了震。
顾老夫人平日里慈爱的面孔此刻也变得狠厉起来,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怒意。
苏老爷子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拐杖不断撞击地面,发出 “砰砰” 的响声:“林长榆在哪儿?林靖川在哪?他们怎么敢!”
陈宇吓得退到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众人都气得暴跳如雷,顾晏泽却显得异常冷静。
他缓缓站起身,声音低沉却透着无尽的寒意:“陈宇跟我出来。”
陈宇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顾晏泽来到一间安静的房间。
顾晏泽转过身,目光如炬:“还有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陈宇全程低着头,不敢去看顾晏泽的眼睛,如实说道:“房间里发现了迷情的香薰,林长榆体内也发现了大量致幻助兴的药物。”
他深吸一口气,将从记者那里没收的照片交给顾晏泽,“这是那些记者拍到的,他们说听到风声酒店有大新闻,一传十十传百就全部赶了过来。”
顾晏泽接过照片,照片里,苏予诺紧紧缩成一团,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无助,那眼神直直地撞进他的心里,让他的心猛地一揪。
他难以想象当时苏予诺有多么害怕,多么绝望。
陈宇的声音越来越小,继续说道:“房间损坏的东西,应该是太太和林长榆打斗时损坏的,门口的那摊血迹,是太太的,太太一个弱女子和一个成年男性对抗……”
后面的话,陈宇没再说下去,别说是顾晏泽了,就连他自己都不敢想象苏予诺当时面临的是怎样的绝境。
“砰” 的一声巨响,顾晏泽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的双手在空中无力地抓着,紧接着,又是一拳重重地捶在玻璃上,发出一阵沉闷又刺耳的声响。
他双手撑在玻璃上,额头上青筋暴起,此刻他心中的愤怒,岂是 “愤怒” 二字就能形容的。
他自责,恨自己今天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苏予诺不见了,为什么没有早点去找她,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些可怕的事情。
陈宇弱弱地出声:“顾总……” 他想说这不是 “你” 的错,可又觉得此刻说这些毫无意义。
顾晏泽无力地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事情继续查下去,所有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陈宇走后,房间里传出了隐隐约约的呜咽声,那是一个男人在极度痛苦下的无声宣泄。
严若琛在门外站了许久,听着房间里传来的声音,眼前的景象让他想起了顾晏泽刚失去父母的时候。
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抬手轻轻拍了拍顾晏泽的肩膀:“晏泽,没事了,弟妹没事。”
顾晏泽缓缓转身,生平第一次,他把自己的脆弱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好友面前。
他红着眼,手指戳着自己的心脏,声音哽咽:“若琛,你知道心碎是什么感觉吗?”
他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迷茫,“你知道恐惧是什么感觉吗?我都感觉过了,很痛,真的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