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顾爬起来,转头看女店主,“他们要做什么?为何突然抢人?”
女店主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你不是灵族吗?”
连顾心说不妙,立刻换成一副老不讲理的模样,“我知道什么?你欺负我老糊涂是不是?我告诉你就算再糊涂,也是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他们凭什么要抓我们?”
女店主的狐疑慢慢变成了嫌弃,“哎,看你一把年纪不容易,还是赶紧回家吧。”
“我不回家,我要在这儿等我老伴儿回来!”
“哎?你在我这儿等算怎么回事啊?你想等啊,外边儿等去!”
“我不!我就在这儿等。”
女店主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嗤”了一声,“都老糊涂成这样了,倒还是个情种。”
她语气稍微温和了一点,“您啊,外边儿等,别耽误我做生意。”
说完,店主不再理会他,低头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连顾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只能自己出门去。
“哎你等会儿!”
连顾以为她良心发现,赶紧回头。
“把账结了再走!”
连顾老大爷无奈的叹了口气,在桌上押了几枚铜钱。
临出门前,他偷偷回头瞄了一眼,见女店主正把他们用过的两副碗筷丢进泔水桶里。
看来,她必然是以为刚才被抓走的老妇人得了什么痨病。但若是如此,那些人抓一个得了痨病的老妇人做什么?
为何他这样一问,对方就知道他不是灵族?
他虽然身在隐雪崖,但对四境各处的风俗规矩也都颇有些了解,灵族能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眼下还是先去找左如今要紧。
左如今身在何处,他自然是不需要别人告知。他给她易容时用了一缕灵气,只要循着自己的灵气就能找到她的位置。
他出了小店,转到一个僻静之处,给自己施了个障眼法,然后循着灵气所在的方向飞快的追过去……
左如今被人拖出去后,很快塞进了一辆马车上的木箱里。
箱子严丝合缝,一点光都没有,司使大人身在其中,感觉和之前关在雀格中如出一辙。
四周开始晃动,是马车朝前行进了。
她回忆着上车时马车所朝的方向,把手撑在箱壁上,让自己不要失去方位感。很快便发现马车是往西南方向行进的。
西南?
那不正是流烟泽的方向吗?若是能被带到那附近,说不定还能有别的收获。
司使大人让自己沉下心来,默默思考自己的处境。
难道柳既安清晨时看穿了她的身份?应该不会,柳既安躲她还躲不过来呢,完全没必要突然找麻烦。
倘若只是把她当作一个体弱多病的老太太,抓她又有何用呢?
马车晃动的某个瞬间,她冒出了一个念头。虽然这念头让她觉得离谱,但她从不介意自己用恶意揣度别人,尤其是在她本就身处险境的时候。
马车又行进了一阵,慢慢停了下来。
左如今听到了水声,紧接着,似乎有人抬动木箱。
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很快察觉异样,这水流声似乎太急了些,水花拍打石头的声音听起也过于激越……
是瀑布!
司使大人方才自以为离谱的念头还是保守了,对手永远比她更离谱。
她感觉自己在失重,箱子似乎磕到了瀑布下的山壁,又瞬间偏了方向,把她撞了个大头朝下。
若是直接跳下瀑布,她倒有把握活命。可是眼下人装在箱子里,手脚都不得施展,落地瞬间的冲击怕是要震破她的内脏。
所有的念头只在一瞬,左如今蓄足了全身的力气,“砰”一声踹开了木箱。
此刻她已经离地面已经很近了,来不及再调整方向,情急之下先抱住自己的头,屈身尽力护住自己,然后努力侧过身,用肩膀卸力。
落地那一瞬,肩膀正硌在水中一块石头上,紧接着就是木箱也摔在地上的哗啦声。在这片碎木拍打水面的纷乱中,她还是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肩膀发出了熟悉的“咔”一声。
司使大人心说:完了,又是左臂,这条手臂跟着我算是遭了罪了。
不过她很快又暗自庆幸,还能跟自己开玩笑,至少说明脑子没摔坏。
她一骨碌爬起来,朝瀑布上方看去,那几个抓她来的大汉也正低头看着她,然后互相交换着眼神,似乎十分震惊。
左如今以为他们没见过这么凶悍的老太太,从瀑布上扔下去都能活命。
但她很快发现并非如此,因为正有一缕湿发黏在她脸上,她顺手一拨,这才发现头发是黑的。
连顾的易容术已经消失了。
一个白发老妇塞进箱子,出来一个年轻女子。上面那几位亲眼看了一出大变活人……
左如今不敢松懈,眼睛还盯着上面的人,脚下步步后退,让自己挪到水流之外的地面上。并默默感受自己身体的变化:左手肯定是不好用了,膝盖也有些疼,但应该只是皮外伤,除此之外,后背的鞭伤显然重新裂开了一大片,被水的凉意一浸,皮肉正不受控制的缩动着……
她正犯着愁,瀑布上方几个人竟直接从跳了下来,重重几声落到左如今面前,几人身上兵刃纷纷出鞘,直指她的面门,“说,你究竟是何人?”
与此同时,正在找她的连顾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儿,左如今身上那缕灵气竟然断了。
他赶紧再次确认,自己的灵气没问题,法术也没问题,那么问题必然出在左如今那边。
难道……出事了?
谷主府中。
柳既安已经被狐朋狗友们送回了家,此刻正歪在榻上酣眠。
迷迷糊糊中突然莫名打了个激灵,猛一翻身坐起来,正见自己的床榻前站着一个人。
连顾已经恢复了平常的面貌,正垂眸看着他。
“连顾?”柳既安揉揉眼睛,立刻想到了什么,“哦,我说呢,我今早遇到的那两个人就是……”
话没说完,连顾却打断了他,“我问你,披花谷中可有什么地方,能清除掉人身上的一切法术?”
柳既安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干嘛?”
“找人。”
柳既安瞬间明白了,“哦,该不会是你们家小司使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