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集中起所有的注意力,调动着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小心翼翼地进行着这场艰难的爬行。从床的这头到那头,仅仅1米8的距离,在平时,他一个翻身就能轻松抵达,可现在,在这极度危险的时刻,每挪动一下都像是在跨越一道生死鸿沟。他爬得断断续续,每一个动作都要经过深思熟虑,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引起丧尸的注意。汗水不停地从他额头冒出,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也顾不上擦拭。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足足25分钟后,他才终于爬到了床边。
一到床边,崔文结迫不及待地一翻身滚到了地上。这里是窗户的死角,丧尸从外面看不到他,他终于暂时安全了。长时间的反向支撑让他的手和脚早已麻木,失去了知觉。他整个人直接趴在了地上,脸与冰冷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此刻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因为过度紧张和缺氧,他的脑子早已陷入迷迷糊糊的状态,眼前的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迷雾,看不真切。
在地上躺了足足10分钟,他的手脚才慢慢舒缓过来,脑子也渐渐清醒了一些。他伸出一只手,缓缓地把立在墙上的刀拉了过来。那把刀,是他此刻唯一的希望,唯一的依靠。他慢慢地拆开裹在砍刀上的衣服,当手指触碰到那冰冷坚硬的刀身时,崔文结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慰藉,胆子也稍稍壮了一点。
他极度紧张,左手痉挛着使劲撑起身体,右手则紧紧握住大砍刀,挡在身前。他的身体缓缓上升,一点点从床边露出三分之一个脑袋以及二分之一个眼睛。他的视线小心翼翼地看向窗外,那只年纪不大但浑身伤痕累累的丧尸,还趴在防盗栏上一动不动,头扭向后面,不知道在看什么。观察了几秒钟后,崔文结轻轻俯下身体,慢慢趴回到地上。他努力平复着紧张的心情,试图让自己因为恐惧而死机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
那怪物已经在防盗栏上趴了很久了,却一直没有进来,这是为什么呢?“可能没发现我,或者是根本没有能力进来。”他在心里反复想着,这些想法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尽管此时气氛依旧空前窒息,仿佛连空气都被恐惧凝固了,但他还是在努力说服自己。冲出去!冲出去砍死丧尸,不然就会被丧尸咬死!他在心里不停地呐喊着。
可是,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像是被恐惧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无奈之下,他狠狠咬了自己下嘴唇一口,一股血腥味瞬间涌进嘴里。就在这疼痛的刺激下,他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
他的双手因为紧张而麻木,却依旧紧紧抱住长刀。他鼓起勇气,缓缓站了起来,眼睛尽量不去接触丧尸那寒彻心扉的眼神。只要视线和丧尸对上,他的小腿肚子就会忍不住转筋。刚刚丧尸那凌厉的眼神,仿佛一把尖锐的钩子,深深刺痛了他的灵魂,甚至让他在那一刻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他缓缓地抬起一只脚,轻轻放在床上,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然后以更慢的速度,把另外一只脚也拖上了床。紧张的汗水不停地从他头上涌出,顺着脸颊流到下巴,然后嘀嗒嘀嗒地滴在床上,像是一朵朵盛开的梅花,却带着无尽的恐惧。他一步、两步,终于回到了刚才睡醒的位置,而丧尸,近在咫尺。
空气仿佛再一次凝固了,他的视线紧紧盯着丧尸的脖子。生死一线的时刻终于来临,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他选择了战斗!最后的时刻到了,他深吸一口气,左腿向前迈了一步,直接跨上了窗台。奇怪的是,在这最后的决战时刻,他的心反而不再那么忐忑,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他双手缓缓举起刀,刀锋对准不到半米外,丧尸那恐怖至极、伤痕累累的脖子。他感觉自己的双手不再颤抖,所有的恐惧都在这一刻转化为了求生的力量。
这时,丧尸已经明显看到了他,冲着他狠狠吼了一声“嗷~”那吼声震得他耳膜生疼,看着丧尸吼叫时嘴里喷溅出的碎肉与血沫,崔文结的灵魂都在颤抖。但他知道,这已经是背水一战,没有退路了!他一咬牙,用大砍刀对准丧尸的脖子,拼尽所有的力量大喝一声“杀!!!”
他的身体猛地往前一冲,大砍刀寒光一闪!刀刃砰然穿破玻璃,瞬时间玻璃碎片迎着丧尸的脸飞散开去,大砍刀的刀尖刺穿了丧尸的脖子!!!只听‘咕噜~’一声,丧尸的脑袋重重地摔倒了地上,黑色的血液从丧尸依旧趴在防盗栏的身体上呼的喷溅了出来。与此同时,崔文结也扑通~一声倒在了床和窗台之间七八十厘米的过道里,溅满黑色丧尸血液的大刀刀背结结实实地砸在后脑勺上,一时间他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有一群小鸟在乱叫,眼前金星乱冒,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天旋地转。
那只丧尸被刺穿脖子后,身体在防盗栏上疯狂地抖动起来,每一下挣扎都带着一股疯狂的力量,仿佛想要挣脱死亡的束缚。整个防盗栏不堪重负,发出“框~框~”剧烈的声响,似乎下一秒就要被这股蛮力拽下去。崔文结在窗户里面,瞪大了双眼,恐惧地看着这惊心动魄的画面。他的呼吸急促而紊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是恐惧深入骨髓后的本能反应,每一根神经都被恐惧紧紧攥住。
几秒钟过去了,崔文结的脑子才慢慢从极度的惊恐中缓过神来,开始重新运转。他顾不上自己还在发软的双腿,赶忙从床下爬了起来,手脚并用地打开防盗门,朝着楼道冲了出去,他迫切地想要看个究竟。
刚一出门,崔文结猛地一愣,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立在原地。只见楼道口被一圈人围得水泄不通,粗略一看,竟有100多人。他们手中拿着盾牌和棒子,仔细一瞧,竟然是一群老头老太太,组成了巡逻队。他们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各色衣服,在这紧张又诡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他们满脸茫然,浑浊的双眼先是看向满脸是血、满头是包的崔文结,又缓缓移到地上那具还在猛烈抖动不止的丧尸尸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