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帝多疑又薄情。
他不会允许,手中的工具拥有感情。
萧瑾撩了撩唇角,俊美的脸上浮现出的是戏谑的笑容。
“臣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心?”
“是吗?刚刚退出御书房,还不忘牵着她的手。这,也是无心之举?”
他感受到燕帝的目光变得凌厉,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恣意。
“长公主怎么会单单留一个黑炎令给她?为了陛下,臣自然要演好这个夫君。”
与燕帝对视,他狭长的凤眸阴沉冷戾,和阴柔的面容形成鲜明的对比。
燕帝轻啧一声笑了:“你啊,端的是面慈心狠。小姑娘遇上你,还真的是可怜。”
“臣的心里,只有陛下。”
“对你,朕还是放心的。否则,也不会将司礼监交给你。”
“陛下栽培,臣铭感肺腑。”
“那就好,上茶吧。”
燕帝也有些捉摸不透萧瑾这个近侍。
明明对谁都是一张笑脸,偏偏行事狠辣,半点不留情面。
对夏清和,真的是利用吗?
猜不透的人不放心,可这把刀实在是锋利,也着实是好用。
……
天色擦黑,马车几乎将大半个京城都绕遍了。
十九隔着帘子,试探性询问:“夫人,时间不早了,送您回去吧?”
夏清和靠在软包的座位上近一天,有些昏昏欲睡。
“好。”
她没有拒绝,让十九松了一口气。
等他驾着马车回去时,萧瑾就矗立在督公府的门口。
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听到街上的动静时,却第一时间看了过来。
十九停下马车,刚想出声就被萧瑾挥手制止了。
她挑开帘子看到他,手上稍顿。
但也只是瞬间,她就目不斜视地走下马车,根本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借着他的力道下马车。
站在马车边的萧瑾,跟在她身后一起进府:“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先吃饭吧。”
她没有理会,依然快步向前。
直到他扣住她的手腕,低低的恍如叹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娘子。”
夏清和想甩开,可根本甩不掉。
她只能停下脚步,冷声开口:“我在外面吃过了。”
“要让十九说吗?”
别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即使是费尽心思的设计,都未必能骗过他。
她闭了闭眼,睁开眼努力不让情绪上涌:“我不想吃。”
“你中午就没有吃饭。”
“所以,萧公公是现在闲了,有时间管我了?大可不必!”
“我可以和你解释。”
“我没兴趣……”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被他打横抱起。
萧瑾抱着她,径直向着花厅的方向走去。
“萧瑾!”
夏清和气结,真的很想伸手去挠他那张清俊矜贵的脸!
他充耳不闻,将她放到花厅的椅子上。
不仅如此,还将已经放好的筷子放到她手里:“吃吧,都是你喜欢吃的。”
她偏开头,拒绝接:“看到你我就饱了,吃不下。”
静了几秒。
他掰开她纤白的手指,强行将筷子塞到她手中,波澜不惊开口。
“好,你先吃。等你吃饱了,我再吃。”
说罢,他转身往外走。
这套操作,让夏清和懵了。
在他快要走出隔间时,声音才响起:“萧瑾,你什么意思?”
他回头看向她,眼神深沉:“你不是看到我吃不下?”
“……”
夏清和觉得她额角的青筋都绷了起来:“我说我不想吃,你怎么不听?”
“不吃饭不行。”
四目相对,两个人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
她突兀一笑,收回视线,端起饭碗开始夹菜吃饭。
不止如此,她还给自己盛了半碗鱼汤,喝得津津有味。
萧瑾站在旁边好一会,见她既没有让自己坐下吃饭,也没有继续理会的意思,转身走了出去。
夏清和吃了饭,回屋洗漱之后,就习惯性地窝在软榻上。
几乎一天没有见她的莺歌忍不住了。
“小姐,您是和九千岁吵架了吗?怎么饭都不让他吃?”
“……”
是她不让他吃饭吗?
明明是他强迫她吃饭!
眼神中闪过的怒火,突然又变成熹微的光亮,又一点点湮没。
最后,她的眼睛变成沉闷的黑暗。
“是吗?”
夏清和轻飘飘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听来格外清晰。
“明明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说着她蜷起双腿,将脸埋在交叠在膝盖上的手臂中,声音变得沉闷而喑哑。
“严凌枫骗我,萧瑾利用我……”
莺歌刚想出声安慰,就看到萧瑾形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她俯身行礼之后,在他的挥手示意下退了出去。
他走到软榻边,伸手揉上她的脑袋:“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但是我没有想利用你。”
夏清和的肩头微微僵了一下。
但是很快就恢复正常,她没有抬头,声音淡漠。
“从一开始,我嫁给你就是一种利用,你通过我得到黑炎令也一样。”
“我们的关系就是从利用开始的,现在也没有必要为彼此遮掩。”
她的声音很冷,却又夹杂着细微的并不明显的情绪。
萧瑾的薄唇抿着,看着将自己缩起来的小姑娘,怎么看都觉得可怜。
他干脆伸手将她抱了起来,自己坐在软榻上。
“你放开我!”夏清和本能去推他,“既然我是你可以放弃的人,就别装出深情款款的样子,恶心!”
最后两个字出口时,她的眼尾泛上红色,看上去更加委屈。
似乎下一秒,她就会哭出来。
偏偏她的眼睛干干的,半颗眼泪都没有。
他扣住她的手腕防止她挣扎,温淡的声音里带着叹息:“怎么就是装出来的?我对娘子如何,旁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这样,为夫真的会心寒。”
低低的几个字寥落地从他口中说出,砸在她心头好像炙热的岩浆,烫得她心尖都缩了一下。
夏清和停止挣扎,偏开头不去看他。
“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的我,都不心寒,你心寒什么?”
“你们是做大事的人,有事将女人推出去,多正常?”
“倒是我不知好歹了,不懂得大局为重,反而斤斤计较。”
“既然这样,你休了我好了!”
前几句阴阳怪气,没有引起萧瑾任何情绪的变化。
最后一句‘休了’,让他瞳眸骤然收缩,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长指扣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和自己对视。
逼仄的声音,仿佛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你想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