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头骨神色颇为狐疑,上下打量天九许久才道:“所为何事?”
天九招招手,令铜头骨走近,露出自己身上的狼头。铜头骨见了吃了一惊,低声道:“你……莫不是也乃是西洲之人,咱们这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了。”
天九面色如常,淡淡道:“西洲之大也有汉地一半大小,其中人烟众多,咱们也可能时是友,亦可能是敌,谁又能知晓?也唯有见过你家老娘才能辨别一二。不过你且上下心来,现今可放过你等,之后只要你等不再与我为敌,便不再找你等的麻烦。”
铜头骨虽是砍掉了手掌,对天九却已是五体投地,更加知晓与他为敌并无半分好处,随即回道:“我等败得心服口服,今后定然不愿与你为敌。你若是想见我家老娘,我铜头骨现今便可带你前去,可好?”
天九点点头,将血书回手一抛,便如红蝶一般飞到后院中央落下,道:“你带路便是了。”
一行人出了刘府,几十匹人骑方要离去,却听四面八方喊杀之声传来,数百兵马呜呜泱泱将刘府围住,当头一单手持长刀的将领一声大喝:“呔!哪里来的山贼,竟敢半夜入城袭扰,还不快快弃了兵刃束手就擒?”
铜头骨隐隐识得此人,像是锦城之外的边关守将游墨回,忍着手掌之痛拱手道:“咱们乃是山中猎户,听闻刘家今夜有喜事,特来讨杯水酒喝,并非前来生事,还望游将军明察。”
游墨回咦了一声,哈哈一笑:“你小子居然识得本将,也算得有些路数。不过今夜刘府并无喜事,乃是请君入瓮之局,若不然,你左手掌是如何断的?”转口又道:陆大彰何在?”
陆大彰与游墨回在刘府之中见过数面,被他灌过几次大酒,对此人也是心怀不满,却不知刘久利为何能请得动他为刘府出面,见到数百兵将,刀枪弓箭森森,满面堆笑道:“回将军,小的在此。”
游墨回捋须一笑,道:“你小子对刘府将你辞退之事心怀芥蒂,这才纠集这帮山贼前来报复,是也不是?”
陆大彰见游墨回面色阴沉,不由正色道:“将军言重了,小的便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刘府生事,还望将军高抬贵手。”
游墨回冷哼一声:“你小子牙尖嘴利……倒也无妨,你等若是肯放下兵刃,本将军自会从轻发落。”
铜头骨心乱如麻,此番若是动武,区区二十几人恐是死无全尸,肉手束手就擒,问个抢夺之罪,即便是不死也要被发配极北寒地充军,不由回望陆大彰一眼,又瞧瞧天九,长叹一声方要启口,却觉眼前黑影一瞬,游墨回在马上一声惊呼,那杆黑虎吞口的沉重大刀已被人抢了去。
众兵士吃了一惊齐声发出惊呼,一时间刘府四下如春雷炸响,齐齐看向游墨回那处。只见天九一脸阴冷,则将剑刃横在游墨回脖颈,徐徐道:“你等莫要轻举妄动,你家将军之命在我手中。”
游墨回何时受过此种挟制,便是在边关与异族守将交战之时也从未落过下风,刀下少说也有五十条大大小小的将领之命,不由喝道:“你小子简直胆大包天,你可知挟制本将该当何罪?”
天九剑刃轻轻一抬,游墨回只觉左耳处一凉,天九手中便多出一只肉耳,一股子热流立时淌到面上。
游墨回疼得龇牙咧嘴,低声道:“你……稍安勿躁,稍晚勿躁,你要如何我依你便是。”
天九在其耳边轻声问道:“你可是受了刘久利之托前来对付陆大彰?”
游墨回点头称是,天九又问:“这其中定然是要将我也一网打尽,对么?”
游墨回稍一迟疑,见天九面露阴狠之色,这才压低声讲道:“你便是售卖虎皮之人……你自刘久利手下得那么多银子,若是除了陆大彰还得五千两。他寻到本将,说是银子到你手里,倒不如孝敬本将,又言原本那虎皮便是给本将所买,因此……本将便率兵到此,不想惊扰了阁下,还望海涵。”
天九轻轻一笑,低声道:“算你老实,你要这些兵士让出道路,我与这些猎户有事要办,出二十里地便将你放了。”
游墨回慌忙答应,道:“各将士听令,分列两侧,待本将军将这些……送出二十里地便再回来,你等莫要跟随。”
兵士听了呼啦啦分列两队,天九策马而动,带着其余人等狂奔而走,不一刻便跑出二十里地。
到一处密林外围,天九将游墨回扔在地下,又将耳朵抛还给他,俯身说道:“你回去转告刘久利,这笔账我便记在他身上,待某日得出空闲便要登门拜访,叫他洗好脖子等着在下!”
游墨回默而不语,只是微微点头。
铜头骨骂道:“你这天杀的糟兵!”说罢便要跃下马来动手杀了。
天九冷冷道:“今日老子不想杀人,你等谁也不准动他。若是边关守将横死,那异族岂不是要随意攻城?”
铜头骨听了复又跨上马来,道:“胜者王、败者寇,此刻全凭你老人家吩咐,这便走吧。”说罢拔马便走。
一行人入了密林,又向西山之上行进,只见西山之上古林森森,一眼望不到边际,到半山腰之时天已微亮,天九回头一望,只见千万绿林隐在雾气蔼蔼之中若隐若现,那火红彤日在云海之中轻轻跳动,好一番壮丽之景。只觉胸中阴霾俱被眼前之景荡涤而净,顿觉轻松不已,开口道:“若是只在山上做个猎户也好,你等为何又要到山下生事?”
铜头骨伸个懒腰,道:“山中自然美不胜收,只是咱们觉得清苦,且管不住裤裆里的玩意,也只好带着弟兄下山讨些钱财。昨夜与你交战,岂不也是陆大彰动了刘月心的心思?”转口又道:“陆大彰,这刘月心……你小子莫不是已然尝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