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斩荒挥剑要上,身旁面目冷峻的青年男子伸手一拦,一双鹰眼阴鸷的盯着天九:“表弟莫慌!”而后负手道:“敢问阁下为何言而无信?岂不知江湖之中,欺凌女子乃是最为不齿之事!”
“御剑山庄的女子岂是寻常女子?大多江湖男子定然也不是她的敌手,何来欺凌一讲?况且那时三公子挟持女子在先,我只能算是东施效颦罢了!”
那人听了一时语塞,只好打个哈哈道:“吾乃百奇老祖座下弟子韩闻广,与三公子和若恬乃是姑表之亲,因此才向阁下要人。还望你看在御剑山庄和世外五老的面子上,将小妹的下落如实相告,我等感激不尽。”
天九心道,世外五老说是隐居世外,但江湖中的名流弟子却仍是横行霸道。这个韩闻广如此讲法无非是用御剑山庄及五老压制,只可惜我只是江湖之中的孤魂野鬼,简直毫无作用。
“韩公子,三公子,我只是江湖中的小喽喽,听到御剑山庄和世外五老的名号吓都吓个半死,哪里来的胆子敢私藏厉庄主的爱女?那日将她掳走也只是自保罢了,临走之时也的确将她吊在古槐之上,那时她完好无损,此后之事在下当真一概不知!”
厉斩荒双眼血红,嘶声道:“表哥,我看这厮不见棺材不落泪,莫要再耽搁了!”
韩闻广也渐无耐性,点点头道:“你连夜奔波身子疲乏,此战便由表哥出手,待我不敌你再助战不迟!”
厉斩荒虽是不愿,但之前见过天九身手,的确不敢有一丝怠慢。且韩闻广在江湖之中闯荡多年,单单在西塞城这种是非之地已七年之久,且是风生水起,他若出手自然稳妥,想罢道:“那就有劳表哥,斩荒为你掠阵!”
天九无可奈何,取出于越泷的佩剑指地,静待韩闻广发难。
韩闻广一见之下恍然道:“白日里在天顺闹得天翻地覆,将我家师弟手掌险些废了的果然是你!”
“那厮不自量力,怪不得别人,难不成你的功力比他强上百倍千倍?”
韩闻广听了眼神一凛,喝道:“手底下见真章!着!”
一蓬牛毛银针化为一团飞雾激射而来,不过韩闻广身形好似并未动过。
天九疑心大起,惊呼一声:“雾雨莲花?”
身子陡然急转,挥手连劈三剑。
众人只觉银针之前无形气浪汹涌,数百根银针在半空抖了三抖终是落在天九身前。
韩闻广虽是愕然,手下却并不停滞,手臂垂下自下而上猛然发动,十支红翎飞箭破风而出。
再看天九却一瞬无了踪影,十支飞箭呼的一声射进屋内。众人眼前忽然一黑,那屋内烛火却同刻灭了,好似被飞箭射灭了一般。
厉斩荒看得清楚,天九身形极快,仰面翻飞入了屋子,而后屋内烛火立时灭了,连忙持剑冲了进去。
借着暗淡月色微微看清屋内情形,也只见了满桌的冷菜,早已没了人影。
韩闻广紧跟而进,指着后窗道:“自后窗逃了,快追!”
两人急忙飞出后窗,只听北面远处原来啪叽声响,不约而同发腿狂奔,直追出去三里多地一条宽河之前。
此河宽约四五十丈,想要飞跃绝无可能,周边又无船桥,已然完全失了踪迹。
韩闻广哎呀一声:“咱们着了他的道了!快回酒肆!”
一间房内浓墨如黑,只闻一人轻轻喘息之声。
屋外忽然传来嘈杂脚步,一人道:“表哥,咱们果然上当了,那厮声东击西,已然逃得远了!”
一人道:“他滑如泥鳅,武功尚且高深莫测,不是表哥讲丧气话,咱们两人联手也未必是他的敌手……唉,想不到我韩闻广游历江湖多年未遇敌手,却栽在这个无名之辈手中。”
“我看,他此番到西塞城必然是要到西洲国避祸,咱们也只好连夜出城,若是他到了西洲国便更难以对付了!”
“斩荒,此事……理应向姑父大人禀告,若是小妹当真……出了事,咱们如何交代?”
“万万不可,此事因我而起,自然由我救回小妹,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烦劳表哥将我尸首带回御剑山庄!”
“这是什么话!如今也只好赶紧出城去追,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且放下心来!”
片刻过后,耳听众人离去,后又听有人窃窃私语:“这些是什么人?”
“嘘……难不成你不认识西塞城杀人无形的冷箭公子?莫要多管闲事了……”
“厉斩荒冤枉你,为何不当面讲明此事,反而要逃?”
“有时嘴巴可当利剑伤人,但有时却如一股气而已,空无一用。”
“那厉若恬究竟去了哪里,若是被人害了,那咱们岂不是造了孽?”
“江湖之上谁敢轻易动御剑山庄厉野芒的独女?除非他不想活了,乃至全家十族都不想活了。”
“我看你便是此种人,不仅将她掳走,还将她吊在树上。说来也怪,这丫头好似看上了你,非要送你一柄神剑,还要求你去御剑山庄,也不知你哪里好了。”
“人好大多下场凄惨,人坏反倒活得逍遥自在,我为何要好?”
天九自怀中掏出红色物事,慕君还依稀看到:“是何物?”
“韩闻广所放的飞箭劲势、弦声,与霹雳万花弩极为相似……百奇老祖座下弟子?天病公子?怪得很。”
“有何怪异?你岂不也用袖箭,且一放便是十支。”
“正因如此,我才收了韩闻广十支飞箭。不过他的飞箭考究的多了,箭尾的红羽乃是锦鸡身上最亮的一根,射将出来煞是好看,且也比我的快,正好此次西行用得上。”
慕君还顿了顿,好似在笑:“也怪不得你逃得飞快,原来是为了心爱之物。也幸好我未脱衣衫,若不然你冒然闯进来拉我到此屋……”
“脱了又有何好看?”
“你……好看不好看的,那也不是你想看就看的!”
天九默而不语,慕君还忍不住又问:“你为何不讲话?”
“烈酒上头,我有些醉了,小寐片刻,明日一早咱们换个装束再去寻乔山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