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九边哭边哆嗦,身后却聚来越来越多的蒙面人,这些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男有女、有说有笑。
一人道:“这娃子倒是凶悍,不知道门主可有意卖给在下,做个门童?”
一人阴森森一笑:“若是只当门童尚可,只怕你老小子动了歪脑筋……到时候如何死的都不晓得。”
那人听了笑声戛然而止,缓缓退到众人之后。
天九茫然地回头,原是那群人在他们登岛之时便在远处观望,并在天九杀死的那对男孩身上下了重注,只因那对男孩都生得高壮,理应活到最后。
如今天九异峰突起、反败为胜,令那些人赔了不少的银子,纷纷叫嚷道:“那个已然不成了,快杀了!省得我等枯等!”那柄锋利的短刀也是此时才扔到天九脚下。
天九看看刀奴,又回望满口污言的众人,猛地嘶吼一声,极快的拾起短刀向众人冲将过去。
人群之中爆发出声声惊叫,天九转眼便冲到近前。两名黑衣护卫跳出抽刀横在当前,天九奋力翻身一跃竟飞过两人头顶,落地骨碌碌一滚,举手一刀便刺中四散奔逃的最后一人的后臀。
那人圆滚溜溜,两条粗腿不足两尺,后臀那处倒比三年老母猪的还要厚实。因此天九这一刀虽是扎得直没刀柄,却也不足以致命,面门之上啪的一声随即被旁人一脚抽中,眼前一黑倒翻飞出。
一人急急道:“不可杀了他!此战之后他可进天字号营了!”
一人站定之后拍拍裤脚冷冷地道:“我自有分寸!将他架起来!”
两名护卫被天九羞辱,上前各自踢了一脚才将他架起来。
“再要不去杀了刀奴,今晚便将你的皮剥了做鼓!”
天九满嘴是血,笑道:“你们尽管杀了我!来啊!”
那人身形一瞬,单手扼住天九咽喉:“你这狗崽子,以为老子不敢?”
天九讲不出话来,只一双眸子射出不屑地神采,嘴角咧到极大,张口无声的骂道:“老子不怕,老子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们这群杂种!”
那人听了忽地哈哈大笑:“这狗崽子有些骨气,若是杀了当真可惜。进了天字营之后我鬼眼要做你身后的影子,唯有胜过我,你才可出徒,你这丧门鬼敢不敢?”
天九哼了一声:“到那时,我必将亲手割下你的鬼头!”
那人放手,将又递给他一柄短剑:“唯有杀了他,我才答应做你的影子!”
天九目中含泪,神情依旧倔强,点点头狠狠地讲了一个好字。挣脱身后两人的束缚接过短剑,快走几步俯身一剑刺进刀奴左胸。
刀奴张张口,断断续续地道:“你杀我……我才不会怕……我去寻娘亲……好生欢喜……”
天九不由一声狂叫:“刀奴!”
文峥竹吓得一个激灵退了三步,天九猛地睁眼,恶狠狠地盯着文峥竹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都该死!”
文峥竹听了心中打颤,以为他在说白龙和苍龙该死,壮着胆气骂道:“你这恶鬼,这世上唯你该死!你死一百次一千次,都不及我家白龙和苍龙!”
天九认清了眼前之人,咧嘴一笑:“原来是你……你家的狗我认错为狼,这才出手杀了,是为自保。若是我死后可令它们起死回生,你用这支箭刺入我左胸这处,叫我死得痛快些。”
抬手将那支袖箭扔到文峥竹脚边,发出极为清脆的叮当之声,声声如锤击在她的心间。
“你……你这无赖,明知我不会杀一个废人!”
天九摇摇头:“即便是我难以动弹,依然可以轻易将你杀了……”
话音方落,一道银光不知从何处飞出,自文峥竹左耳垂下一闪而过,将她碧绿的玉珠耳坠击得粉碎,而后砰的一声钉入身后的石墙,溅起一大蓬火花和白色碎屑。
“若我偏上三寸,袖箭便可射入你的左眼……”
文峥竹目中含泪,对天九又平添几分惧意,颤声道:“我……不怕你,你也是人,你终究不是神魔!”
“那我也不是废人,你动手吧!”
文峥竹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袖箭,闭目俯身捡起紧紧握在手中,双脚却怎么也不敢再往前一步,好似天九身前立有无边的铁幕阻隔,原先的怒火俱被他身前寂灭的冷意消磨殆尽。
“你爱死不死,莫要拉我动手!”文峥竹转身要求,文昌虎快步进屋,虎着脸道:“你要做什么!”
文峥竹甩手道:“这人是疯子,你还要救他?”
文昌虎见文峥竹浑身发颤,宽慰道:“师太吩咐,爹爹唯有照做。难不成你觉得卓清师太的话也会有错?”
文峥竹愣了一下才道:“自然……自然不会有差,只不过他……委实骇人,方才我险些死在他的飞箭之下。”说罢转头望向墙上的箭羽有些失神。
文昌虎看了勃然大怒,骂道:“好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夫拼命医你,你却对峥竹下手!”
天九默而不语,文峥竹连忙道:“他只是吓吓我罢了,若是诚心杀我,早便死了。”
文昌虎脸上露出极为繁复的神情,看看文峥竹又望望天九,良久才道:“罢了……竹儿,你且去歇息。莫忘了为师太熬药。”
文峥竹如蒙大赦,几步跨出屋子。
“文居士,我自觉丹田受损、真气外溢,难不成那股真气逼入丹田之后,我自身难以化解?”
文昌虎眼眉一动,不由暗叹他心思缜密,虽有怒气,却不好再行发作,不耐道:“你当真是明察秋毫,只怪老夫医术不精,险些令你武功尽废……惭愧之至。”
天九缓缓坐起身子,只觉丹田那处虽是隐隐作痛,但又清凉舒适,知道文昌虎为他敷了灵药,道:“死马当活马医便是,我这命虽贱,却也颇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