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微微一笑、轻轻拍手:“我奉了太子之命前来看你,便是要告诉你,他不惜一切也要保全你。只待他继承大统之后封你为后,到那时你贵为一国之母,说不定中原会派兵西洲,废了骨连维,再立你父为皇。”
公主侍女小青冷冷一笑,道:“中原出兵西洲,死的不是西洲之兵?苦的不是西洲百姓?亡的不是西洲之国?试问,公主又如何肯为虚无缥缈之事再令西洲国陷入战乱之中?再者,前皇帝为何被逼退位?其根本就是他不愿成为中原的附庸,太子成了皇帝还要再令他掌权,简直可笑!”
安远公主原本有了些许光芒的眸子渐渐暗淡,喃喃道:“正是如此!”
白衣女子惊奇的看着公主侍女,许久才沉沉说道:“想不到区区一介婢女,竟有如此之深见地,我倒是小瞧了你们。”
小青回到公主身侧,冷眼说道:“阁下是谁,太子派你来此难不成只为了奚落我二人?”
白衣女子脸色变了几变,终是一副和蔼的模样,道:“几十年来,从未有人敢如此对我讲话,因此我都好似忘了我究竟是谁。如今,旁人尊我为门主,不过我更喜欢自称寂冷雪主,便好似卓尔不凡一般,此名如何?”
安远公主轻轻一笑:“此名过于造作,便好似无病呻吟。”
白衣女子面上一僵,走了两步忽然道:“寂寞小主,如何?”
安远公主摇头,白衣女子叹了口气:“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罢了罢了……”
屋外有人低声道:“门主,那路人马已到了十里之外,咱们可否迎击?”
白衣女子缓缓转身:“便在五里之外那座小庙前埋伏,省得他们寻到此处。”
“遵命!”
公主侍女连忙问道:“敢问小主,此处已然被人发觉?”
“那倒未必,只是大体知晓方位罢了,你们安心在此,我去去就来。”说罢白影一闪已然是十丈开外,便如仙子一般飞出庭院。
慈怀庵东北五里山脚那处有座破败的小庙,叫作圣华寺,隐在一片桃花林之中。
一大队人马列成长长一排,绵延近三里开外,好似找寻某物。
途径桃花林之时一人站在马背之上四下眺望,见圣华寺便如故意藏在其中一般,且好似还有人影晃动,连忙叫道:“便在那处!”
一虎背熊腰之人端坐马上,抽了长刀在手一声令下:“去那处寺院掘地三尺,今日无论如何要将那女子寻到!”
人马随即聚集一处,领头之人先派出一小队人马自桃林之中一处小道缓缓而入,待到了寺院石墙那处并无异状,大队人马才逶迤向前。
桃树足有千棵,大队人马进了桃林却也不见首尾。不知何时惨呼声起,桃林之中胡乱飞来牛毛细针,转瞬之间已有四五十人中针落马。这些人落地之后满地翻滚,也只片刻工夫便七窍流血而亡。
其余人见了惊慌失措,只是前后皆有马匹阻挡,不由纷纷乱叫:“快些出林子,有埋伏!”手下马鞭胡乱抽打。
一时间群马受惊、乱跑乱撞,又有百十人摔下马来被马蹄胡乱践踏。
此时牛毛细针又铺天而来,又致几十人中针而亡。一时间林中哀嚎声起,便好似人间炼狱。
片刻过后,也只有百十人纵马而出,尚有百十匹无人之马四下奔逃,激起林里林外黄烟阵阵。
领头之人喝道:“先将寺院围将起来,再向林中放箭,放箭!”
剩余人等这才站住阵脚,取了长弓向林中胡乱射箭。只听砰砰作响,小一些的桃树被射得干枝乱飞,粗一些的则钉满了箭羽,远看去好似降了大雪一般。
桃林之中再无动静,领头之人目眦俱裂,长刀一挥,喝道:“踏平寺院……”
话音未落,那人头颅却如风筝一般忽地飞起,脖颈中血线狂喷七尺有余,一道白影在空中一闪,又有五人头身分离。
一时间人马骚动,那白影复又飞回,站在寺庙门墙之上。众人定睛一瞧,原是一蒙着黑纱的白衣女子,双手丝线之上各自牵着三颗人头,俱都双目圆睁,血滴淅淅沥沥,直将石墙染得血红,若不是天色尚早,还以为是恶鬼出笼。
众人见此惨状纷纷吓破了胆子,有人掩面而泣,也有人吓得跌下马来发足狂奔。
女子双手一抖,六颗人头骨碌碌滚落一边。众人正在错愕之际,自桃林之中呼啦啦闪出几十个蒙面之人,只见他们出手如电,数百颗鸡蛋大小的绿丸纷纷投向众人,撞在身上瞬时便爆裂开来。
一时间人群中绿烟四起,不一刻便全数坠下马来撞在一处嘶叫翻滚。又过片刻群马嘶鸣亦纷纷倒下,与人一道胡乱蹬踏,再过片刻便寂寂无声,那些人马鼻口流血,竟然全死了。
白衣女子喃喃道:“想不到我闭关三年,一出关便造就如此杀孽,当真罪过……”
一人轻声道:“门主,咱们也是无可奈何。若是不如此做法,死得便是咱们了。”
“话虽如此,终还是杀孽太重……你等将这些人马埋在这寺院之内,那些逃出去也莫要追杀。经此一战,便再也莫敢再入是非了。莫忘了在寺院之内随意放些女人衣衫,那些人便以为安远已自寺庙逃了,慈怀庵那处自然无人再去了。”
书庭别院本是洛九霄长居兼教书之地,因此空房众多。天九吩咐一伙人购置被褥起居等物,又吩咐一伙人购置肉菜锅具,各自拉满了两马车,天色微暗之时回到庭院之中。
一时间热火朝天,有人收拾屋子,有人去柴房生火炒菜,各自忙的不亦乐乎。
月起东山之时,众人齐聚原本教书所用知之堂,酒菜摆了满满四桌。
桌上热菜香气四溢、温酒醇厚绵柔,几十双眸子盯在天九那处。
天九看了一眼厉若恬咦了一声道:“你……还要在此饮酒?”
厉若恬举杯与慕君还狠狠碰了碰,哼了一声道:“喝!”
众人轰然而应,纷纷举杯碰在一处,一时间人声鼎沸,只剩天九呆呆坐在那处喃喃道:“女人当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