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的平庸,没有出挑的文采,性子莽撞冲动,不会说好话讨人欢喜,打扮品味亦是落伍,又不屑于向别人讨教,就连第一次真心喜欢上一个人,都不知该对谁诉说,更是没有机会向他表明心意。
那天,思念了多日的少年竟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虽然是作为姜祸水的师父,可那一刻,她以为这是上天赐予他们的缘分。
她总是装作不经意间经过他的院子,看到他独自一人的时候,便忍不住看着他发呆,有心送些东西给他,又胆怯地不知该用什么借口。
他的眸子像落了终年不化的雪的星星,看府上任何人的目光都是寒凉而疏离的,对她也一样。
最初,对姜祸水,他也是这样的眼神。
她心中是暗喜的,心想这个人果然是不同的,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喜欢的不是表面的耀眼,终有一天他会注意到她,注意到这颗蒙着灰尘藏在角落的珍珠。
可渐渐的她发现,他对姜祸水都态度越来越好,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近,她看见姜祸水会对他撒娇喊他师父,他会对姜祸水笑容温和,显露出真实的情绪,而对她,却仍然是疏淡有礼的。
一切只是她自欺欺人为自己营造的黄粱一梦。
他送给姜祸水特意命人打造的宝剑,他每日耐心教她武功,愿意为了她像一个镖师一样护送姜家的商队,甚至在搬出姜府后还在不远处买了一座宅子,两人时常便会相见,毫不避讳。
他如今已经二十三岁了,至今未娶,一妾未纳,难道不是在等姜祸水吗?!
思及此,她心头的怒火仿佛被兜头一桶冷水泼来,浇得一干二净,身上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走了,她停下手来,看着自己通红的手掌和两个婢女红肿的脸,愣住了。
林氏说得对,自己这样的女人,长夜怎么会喜欢呢?
她当然知道自己比不过姜祸水,可心头的不甘和委屈是骗不了人的,她只是命不好,不如她会投胎罢了,难道就要因此一辈子败在她的脚下吗?
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两个婢女的脸被打的麻木了,姜韵宜的动作停了一会儿才察觉出来,其中一个婢女大着胆子抬头看她,见她脸色变换不停,时而消沉沮丧时而愤懑不甘,回想起林夫人刚才说的那番话,灵机一动,出声唤道:“小姐别难过,您一点也不比姜祸水差!”
这话击中了姜韵宜的内心,瞬间将她的思绪拉回,转向眼前这个婢女。
“你说什么?”
那婢女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小声道:“小姐,这里人多耳杂,我们不如回到房中,奴婢再为您细细分析。”
她一语点醒梦中人,姜韵宜这才意识到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想到自己居然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挨了巴掌和羞辱,转头便恼羞成怒向自己的婢女撒火,活脱脱一个泼妇作态,狼狈至极,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带着两个婢女逃也似的回自己房中了。
回到房内,姜韵宜又怒从心起,自己被林氏打懵了脑子不清醒,这两个奴才在她被打的时候不拦着也就算了,明知道她在丢脸居然也不早点提醒,难不成是故意看她笑话?!
姜韵宜的愤怒明晃晃摆在了脸上,刚进入到房内关上门的婢女秋雨乍一看见,吓得两腿发软,险些又跪了下去。另一人胆子比她大得多,也就是刚才提醒了姜韵宜的那个婢女夏蝉。
进屋后,她仿佛没看见姜韵宜愤怒的眼神一般,走到柜子边找到了药箱,任劳任怨地位姜韵宜上药,全然不顾自己红肿着甚至开始渗出血丝的双颊,轻手轻脚地为她上药,在姜韵宜的伤口被药膏刺激到,她疼的叫唤着要骂人的时候,从容不迫地安抚着她。
“小姐,林夫人刚才说的话不无道理,但是你也不可偏听偏信。你至今未嫁除了有姜祸水的原因,但林夫人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作为当家主母却根本不关心你的婚事,说到底是因为你不是她的女儿,今天她让你难堪也是不争的事实。”
她说的话很有道理,让姜韵宜不由得安静了下来,然而一想到姜素迎婚期将近自己却毫无动静,她就心急如焚,什么话都只听得进一半。
心中这么想,嘴上便不由自主说了出来。
“姜素迎都要嫁人了,我要怎么办?!”
夏蝉笑道:“您别急,二小姐嫁了人,却并不是她心中真正想嫁的人。仓促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小姐觉得幸福吗?”
她这么一说,姜韵宜稍微痛快了一些,可姜素迎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她姜韵宜就可以吗?
下意识说出了心里话,夏蝉回答:“您当然可以。”
“我怎么可以?”姜韵宜忍不住期待,随即丧气道:“我娘在父亲面前说不上话,除了她,府上根本没人管我,而且这么多年长夜不就是在等姜祸水那个贱人及笄吗?如今她十五了,再过几个月便及笄了,到那时,我还怎么可能有机会?”
夏蝉低声道:“那就在长夜公子提亲之前,让姜祸水嫁给别人。”
“老夫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底终究是疼爱孙子孙女的,只要小姐您从现在开始学着讨她老人家欢心,等姜祸水嫁给别人后,您再在老夫人面前撒娇求情,她会想法子成全你的。”
她的话令姜韵宜死气沉沉的心重新鲜活的跳跃起来,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小婢女竟然这么机灵?
“你说得对,夏蝉,我以后就靠你了。”
夏蝉笑了笑,没察觉身后站着一直没说话的秋雨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怎么回事,她怎么觉得夏蝉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
另一边,姜祸水扶着老夫人回房,路上,一直憋着气的祖母忍不住叹道:“还是阿晚贴心呐。”
“阿晚知道祖母是为二堂姐好,她以后会明白的。”
“祖母知道这丫头心里怕是藏了人的,不然以她素来乖巧的性子,断不会这么忤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