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连他都打不下来的猎物,姜祸水怎么可能做到?
在场众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他们险些惊掉了下巴。
姜祸水拉弓瞄准射箭的动作干脆利落,一支箭射出去,紧接着就射出第二支箭,中间几乎没有停顿,好像根本不在意到底有没有射中猎物,只是随意打着玩儿的,赵达甚至发现她每一次连弦都没有拉满……
可是每一支箭射出去,便有飞禽中箭惊叫掉落,如此往复,箭无虚发。
看着眼前被下人捡回来的五只奄奄一息的飞禽,赵达想到先前自己定下的赌约,只觉得头皮都炸了,他暴跳如雷,颤抖的手指着姜祸水,大吼道:“这怎么可能?!一定是你耍炸了对不对!”
怪不得她答应的这么轻松,原来早就准备好了要炸他!
赵达急中生智,一口咬定她在耍诈,不承认这次赌约,说着便扔下手中的弓箭往台下走。
他以为自己很聪明,姜祸水哪能看不出他打的是什么算盘?这哪里是看出她在耍诈,分明是想耍赖嘛。
姜祸水疾步上前,持着弓箭的那只手拦在他面前,抬眸笑看着他,“你觉得我使诈,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好叫人去核实,再下定论。”
她顿了顿,挑眉,“愿赌服输,赵公子着急忙慌地下台,不会是输不起吧?”
赵达心中觉得不对劲,但说不上来,眼下被姜祸水拦着,他被问得哽住,想到自己一个堂堂男子汉居然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赤身露体,这比输给一个女子还让他颜面尽失,心慌意乱之下更是什么都顾不上,下意识质问道:“你如果没有使诈,为什么你能射中,我却射不中?”
“唔……”姜祸水沉吟片刻,眨巴着眼睛笑道:“许是你长得太丑,把它们吓到了?”
这,这算什么理由?!
赵达觉得她的话简直不可理喻,气得不行,“你胡说八道!本少爷身高八尺,相貌堂堂,器宇轩昂,哪里丑了?!”
噗嗤。
这回可不仅是姜祸水笑出声,他一本正经地扯着嗓子喊出这些话,在座的人只要没有聋都听到了,有人含蓄只是一笑置之,有人则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阮袂笑得直不起腰,趴在桌上捶着桌子,另一边的阮蛟见女儿这般全无形象,想到夫人临行前的叮嘱,头疼不已。
另一边的云麾将军只觉得老脸都被这个儿子给丢尽了,平时家中妻子疼爱儿子,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对他一顿猛夸,他本以为是无伤大雅,没太在意,这才养成了儿子这般没有自知之明的性子,谁知居然丢人丢到了圣上面前。
这姜家大小姐有没有耍诈他不知道,但他有种预感,再让赵达说下去,他以后就无颜在朝堂立足了。
姜凌的位置就在他不远处,虽说姜凌的官阶比他低,但云麾将军现在也顾不得摆架子了,趁着没人注意,他凑近姜凌,言语诚恳地表示希望他能让姜祸水得饶人处且饶人。
姜凌面对这比他官高一级的将军,心情十分微妙,印象中他由于一手神乎其神的箭术,有些恃才傲物,相比他愿意放下架子和众人交好,他则对此不屑一顾,眼下却这样低声下气地恳求他……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是不大情愿的。
方才赵达那句“谁输了谁一件不剩”着实令他震怒,这人可好,自己儿子说混账话的时候不见吭声,现在输了倒好意思来和他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姜凌一时沉默,云麾将军没什么耐心,冷声道:“姜凌,难道你想看我笑话?不会是小孩子之间的一场小比试,何至于闹到这么严重?”
若不是这人官压一头,哪里有底气和他这么说话?
姜凌暗恼,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沉吟片刻,点头,“好,我去说说。”
见他猛松一口气,姜凌又道:“不过我侄女的性子您也瞧见了,她不一定愿意听我的。”
云麾将军皱起眉头,“你是她的长辈,你说的话她怎敢忤逆?”
姜凌假装没听到他的话,正欲上前说话,却不知方才他和云麾将军交谈的功夫台上发生了什么,只见赵达拨开她的手想离开,而姜祸水毫不犹豫拎着他的领子用力一拽,在赵达转身反抗的时候反手就是一个过肩摔。
一个窈窕少女轻轻松松就把一个八尺大汉摔在地上,这画面感实在太过震撼。
赵达疼得龇牙咧嘴,嘴里骂骂咧咧说她偷袭,双手撑地正想爬起来,冷不防一只脚踩在他的背后,她带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人家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偷袭怎么了?谁让你找打呢?”
“说好了谁输谁就一件不剩的,你既拿不出我耍诈的证据,就该按照约定。”
姜祸水松脚,干脆道:“脱!”
“……”
姜凌一看,这还得了?
好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让一个大老爷们脱衣服居然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像话吗?
此刻不用回头都知道,云麾将军的脸定然比浓稠的墨水还黑。
姜凌琢磨着赢也赢了打也打了,阿晚该解气了吧?于是上前出声道:“阿晚,点到为止!”
姜祸水弯腰提起赵达的动作一顿,转头见叔叔在台下疯狂使眼色,抬眸撞见不远处那黑着脸的将军,叹了口气。
算了,就当给叔叔个面子。
她踢了踢赵达的胳膊,道:“滚吧。”
得了话,赵达屁滚尿流地爬起来,三步并两步地跑下台阶,冲回自己的位置上。
云麾将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
姜祸水回头,发现不知何时,下人居然自作主张把她猎来的五只飞禽身上的箭矢给拔了,淌了不少血出来,羽毛都被染成红色了。
她眉心一皱,也顾不上其他,跑过去从他们手中抢过猎物,对南丰帝道:“陛下,既然这是我的猎物,是否该归我所有?”
这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几只鸟儿,又不是什么稀罕物,给她也没什么损失,南丰帝十分干脆地挥挥手,姜祸水便小心翼翼地捧着它们回到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