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这个人混入了阿爹的商队中,在几船货物中藏了大量的能让人上瘾的红霜之毒,这玩意儿是被各国命令禁止制成的,何况是这么大批量的运输销售,当场就被海关给连人带货给扣了下来。
后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查出是杨立荣这个毒贩子搞的鬼,虽免了一场杀身之祸,但姜尚时一把年纪在牢里待了半个月,被磋磨地瘦了二十几斤,出来时险些不成人形了,姜家也为此废去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家产。
上辈子杨立荣落到了她的手中,她最熟悉不过这个小人阴险的嘴脸了。
听孟逢描述的杨立荣的外貌,显然就是他无疑了。
上辈子将杨立荣处理掉后,她便没有深入追查了,她以为杨立荣只是个普通的毒贩子,至多不过是背后能查出一个暗中以此为利的团伙,如今看来却不太对。
和熹除了吃喝玩乐穿着打扮发脾气,别的能耐都没有,她会搭理一个相貌丑陋的陌生人?
和熹会“碰巧”遇到杨立荣,还“碰巧”知道他古息国国舅这个身份?
杨立荣又不是傻子,会随便把可能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的身份到处说?
谁告诉她这一切没有人在幕后做推手,姜祸水立刻跳起来把他的脑袋给拧下来。
……
长夜三日后就要处斩,留给姜祸水的时间并不多。
孟逢曾试图去接触过那批古息遗民,试探他们的口风,但他们每个人的态度都非常坚决,信誓旦旦地说的确是太子殿下承诺带领他们复国,他们誓死效忠太子,绝对不会背叛他。
也就是说,这条路也许行不通了。
姜祸水猜想幕后之人是夏濯,除了他,她想不到别人会做出这么阴险的事情。
即便知道是他,但姜祸水却没有证据。因为找到杨立荣的是和熹,长夜也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一切看起来都和夏濯毫无关系。
这一整天,她陷入了一种难言的焦躁之中,面对美味没有食欲,也不想开口和人交谈,就连姜来找她也被拒之门外。
入夜。
早早宽衣躺在床上的姜祸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不停地掠过很多事情很多画面,有上辈子经历过的也有这辈子经历过的,一会儿琢磨着要怎么救出长夜,一会儿又想着等她抓到杨立荣要怎么教训他,而后又丧气地想着,她连杨立荣现在在哪都不知道。
或许在夏濯府中?还是在皇宫里?
他真的是古息国的国舅?如果真的是,那他不也算是皇亲国戚吗,为什么只把长夜抓进牢里放着杨立荣那个阴魂不散的小人逍遥快活?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长夜的行为她也看不懂,就算杨立荣说自己是他舅舅,那又怎样?当时只要在南丰帝面前打死不认,杨立荣一个可疑分子说的话又有多少可信度?
承认自己的身份就罢了,为什么连想谋反复国这种莫须有的事也认了?
这不像他的作风。
姜祸水越想越精神,她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太对,时间越是紧迫,她越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这样陷入焦虑的情绪中百害无利。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越是想将这些事从脑海中摒除,他们越是扎根得牢实。
姜祸水叹了口气,放弃抵抗般地睁开眼,望着头顶的纱帐,白日里和熹与祁瑨并肩而立站在她对立面的场景突然占据了她的脑海。
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蛰了一下,坐了起来,泄愤一般用力掀开纱帐,光着一双莹白小巧的玉足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自然是凉的,而且泡的久了,很苦,很涩。
姜祸水猛地拧起眉,用力放下手中的瓷杯,陶瓷与木桌相碰,发出一声响,茶水溅在了她的手上,她瞅都没瞅一眼。
又凉又苦的茶下肚,让人感觉不舒服极了。
不仅没有将她肚子里的火浇灭,反而让它变得越来越旺了。
“呵。”
望着紧闭的窗户,姜祸水扯了扯嘴角,兀自发出一声冷笑。
她深吸了口气,又吐纳出来,想借此将体内的郁气排出,然而如此重复了三四次,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姜祸水站了起来,慢慢朝窗户走去,想将窗户打开透透气。
“叩,叩,叩。”
没等她走到,窗外陡然响起了轻轻敲击的声音,这突兀的声响吓了她一跳,她下意识后退一步,险些失声叫了出来。
万幸她眼见看出了窗外映着一个人的轮廓,知道不是鬼怪在作祟。
很奇怪,她上辈子自诩天不怕地不怕,不信这些神鬼之说,但经历了自己重活一世的事情后,却不知不觉相信了。
好似变得胆小了些。
她抿着唇,心中隐约猜测着外头站着的人是祁瑨,但很快又想到自己与他的关系太过亲近了些,生怕对他生出依赖的心思,于是按捺着早已不安分的心跳,手握成拳,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她瞪大眸子紧紧盯着窗外的身影,判断出多半是个男子,在心底对自己说:
祁瑨那家伙什么时候会这么礼貌,进来前还知道敲“门”了?
不是他吧……
姜祸水垂下眼,极力忽略心头的失落。
泡久了的凉茶后劲可真大啊。
她想。
方才滑过喉咙的苦涩似乎又翻涌上来了呢。
窗外之人敲了三下后静默片刻,似乎在等待里面的人为他开窗。
等了一会儿没动静,便见他动了。
要离开了吗?
姜祸水想。
下一秒——
“姜晚,开窗。”祁瑨的嗓音有些沉,口吻却很笃定,“我知道你没睡。”
姜祸水僵在原地,手脚的温度迅速降低,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须臾,祁瑨像是没了耐心,又像是无奈地威胁道:“你不开,我可就破窗而入了。”
话音落地,姜祸水总算回过了神,走到窗边,正要开窗,动作却猛地一顿,收了回去。
外头,祁瑨只见隐约有个人影越走越近,到了窗边,看那动作眼看就要给他开窗了,却在临门一脚收了回去,顿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