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的孟溪云微微撇开了眸,脸上没有一丝怜悯。
阮袂虽然惊讶于姜祸水利落干脆的姿态,然而看着杨立荣痛得仿佛下一秒就能死过去的样子,却只觉痛快。
与无辜丧命的车夫伯伯相比,斩掉他一只手臂已经是很轻了。
……
最终杨立荣还是败给了断臂的恐惧,指使着古息遗民帮他们把车轮给装了回去,被姜祸水毫不留情地扔上了马车。
阮袂帮着孟溪云把车夫的尸体也抬了上去。
杨立荣见她们居然把这老车夫的尸体一起抬了上来,张嘴就骂了声晦气。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孟溪云闻言抬眸,冷冷剜了他一眼,往他嘴里塞了一粒黑乎乎的药丸,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吞了下去。
这片刻的功夫,孟溪云不断刷新了阮袂对她的认知。
“咳咳咳,呸,你给我吃了什么?”
杨立荣干呕着想把东西吐出来,被姜祸水掐着脖子阻止了。
在被砍断了手臂,又被迫吃下来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药丸后,杨立荣总算慌了神,知道面前这几个女人不能小瞧,不能用他从前见识到的心软懦弱的妇人的眼光来看待。
他在古息灭国的劫难中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小命,可不想交代在几个女人的手里。
孟溪云自然是半句话都不想和他说的。
姜祸水倒是眼疾手快地看出了孟溪云喂给他的是什么,本着不痛死他不毒死他也要先吓死他的原则,她笑着解释道:“是我们阿荨独家秘制的毒药哦,吃了之后三天之内没有服用解药,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杨立荣从没听过这种毒药,看她笑眯眯的,只觉她在吓唬他,冷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姜祸水没有和他争辩,眼中尽是看好戏的表情。
她不急着说服他,杨立荣心中反倒惴惴难安起来。
不会是真的吧?
——
马车停在了孟府。
姜祸水毫不客气地将杨立荣一脚踹下了马车,后头阮袂帮孟溪云把车夫的尸体搬了下来。
等候在府门前的孟府管家见这阵仗,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查看。
确定几个姑娘都没有手上,这才松了口气。
将杨立荣交给孟府的守卫,交待他们一定要严加看管,姜祸水跟着孟溪云和阮袂进了孟府。
其实孟溪云在马车上给杨立荣喂毒药并不单纯是出于愤怒。
姜祸水知道她不是冲动的人。
显然她们两人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杨立荣是个惜命而狡猾的人,她们希望杨立荣向南丰帝作证,说长夜未曾想谋反,一切都是幕后另有其人在一手安排,而杨立荣也许现在没有想到,回过神后未必不能想明白。
长夜时间有限,如果他打定主意要一直拖到处斩,情况就很不妙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杨立荣的寿命缩短到和长夜处斩的日期相同。
这药效孟溪云比谁都清楚,现在看起来是没什么,但过了今晚,杨立荣的身体就会开始有反应了。
姜祸水笃定,杨立荣撑不过十二个时辰就会求着她们带他去见南丰帝的,恐怕就算是让他把所有罪都认下来,他也不敢拒绝。
阮袂听完两人的计划,恍然大悟。
“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一开始姜祸水确实想从那些古息遗民身上找突破口,但很快她意识到了不可行,正当泄气的时候,杨立荣送上门来,姜祸水灵机一动,打算来一出将计就计。
……
姜祸水回府的时候,正碰上了管家。
她回想起今日出门前被她敷衍打发了的小家伙,便随口问了一句,“管家,阿来呢?”
管家正在指挥下人们把姜尚时晒在外头的书搬回书房内,听到她询问,停下来想了想,说:“今儿个您出去不久,小少爷就和姜子昂少爷一起出去玩儿了。”
姜祸水下意识蹙眉。
姜来什么时候和姜子昂玩到一起了?
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见她面色不虞,管家多问了一句:“怎么了?”
姜祸水摇了摇头,转身回了房间。
“啊对了!”
管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她。
“一位祁公子一刻钟前来找过您,知道您不在,也没多留,托我告诉您,找个时间去他府上喝杯茶。”
祁公子?祁瑨?
姜祸水挑眉。
管家突然朝她挤眉弄眼地笑了笑,“那位祁公子可真是相貌出尘,气度非凡呐!”
“……”
——
这还是祁瑨第一次光明正大地上姜府找她,正好姜祸水也想和他聊一聊杨立荣的事情,于是回房换下溅上了血渍的衣裳,便上马车前往祁瑨的府邸。
落月引着她来到祁瑨的书房中后便躬身退下去了。
白袍少年站在书案前执笔挥毫,听到动静头也没抬,勾着唇笑道:“来的比我想象中快,看来你十分渴望见到我呢。”
姜祸水没搭理他,本以为他在练字,走近去看,才发现是在作画。
他动作娴熟而流畅,落笔几乎没有停顿过,说明他对于心中所要画的东西十分熟悉。
姜祸水凑近了些去看,一眼就愣住了。
虽然只初初画了个轮廓,但姜祸水一眼便认出了这是秋猎时校考大会所搭建的擂台。
而且是比武的擂台。
仿佛猜到了他要画的是什么,姜祸水凝神注视着。
很快,纸上出现了一个身着绛紫衣裙正在执弓射箭的女子。
她虽没有身着劲装,那动作和神态却比男子还要英姿飒爽,眉眼间流转着从容自信的笑意,唇角微微勾勒。
姜祸水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是这样的,但透过这幅画,却仿佛感受到了当时的心境。
而令她惊讶的是,距离擂台这么远的祁瑨,居然能将她脸上的每一份神态都捕捉到了,还记得如此清晰。
“你画的真好!”姜祸水由衷惊叹。
祁瑨眼中闪过笑意,却微微蹙眉,语气不甚满意,“还不够好。”
他对上姜祸水的眼,认真道:“在我心中,画中人如艳阳般绚烂夺目,我描摹不出她万分之一的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