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立荣猛地点头,正要把编好的故事絮絮道来,却见案前之人脸色巨变,突然将桌上的砚台摔在他身上,怒喝道:“胡言乱语!你们以为朕好糊弄不成?想用骗三岁小孩的故事蒙骗朕?!你们可知道这是欺君!”
杨立荣硬生生被砚台砸在了身上,他中的毒会表现出七窍流血,而五脏六腑同时也会被慢慢侵蚀,别看他现在看起来颇为肥硕,其实早已外强中干,体态虚弱的不行,挨了这一下,痛的整张脸都抽搐起来。
但是天子震怒,威严不容小觑,他胆战心惊,生怕下一秒就被勒令拉出去砍头,就算痛死也不敢吭声。
姜祸水微微蹙眉,眸色转冷,心下有了计量。
“你告诉朕,是不是她抓了你,用了什么手段胁迫你这么说的?”
南丰帝眸光一转,伸手指着姜祸水,看杨立荣的眼神诡谲莫测。
杨立荣也算是个老油条了,对上这样的目光,仍不由胆寒,哆嗦了一下,下意识顺着他的手看向姜祸水。
姜祸水微笑着看他。
眼底有隐隐的威胁。
“不,不是……”杨立荣狠了狠心,毕竟南丰帝会不会砍了他他不知道,自个儿的小命却实实在在捏在这婆娘手里。
就算他出卖了姜祸水,南丰帝也未必会放过他,但这样一来,他的毒就真的解不了了。
“哦?”南丰帝脸色一沉,“你现在的状态,难道不是中毒了?”
杨立荣低着头,南丰帝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如果朕说能命人替你解了毒,你还坚持否认吗?”他威逼利诱,“你可要考虑清楚,朕不会再问第二遍。”
杨立荣心中狠狠一颤,天平又开始动摇了。
边上从进来后便没吭声的姜祸水突然笑出了声。
两人朝她看去。
“你笑什么?”南丰帝语气不善。
姜祸水勾唇,“陛下做事可真是拐弯抹角,让民女猜的好辛苦。”顿了顿,她随意地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杨立荣,眼神像在看一堆无用的垃圾,“陛下既然早已想好条件,何必要害民女白费这么多功夫呢?”
南丰帝面色一滞,诚然他早有盘算,但在他的计划中,这是由他亲口提出的,而不是被姜祸水掌握了主动权。
同样的,他不明白是自己方才的什么举动被姜祸水看穿了心思。
心中惊疑不定,面上还是要装作镇定,南丰帝兀自笑了两声,目光倏然锐利,打量她的眼神仿佛在看囊中猎物,“那么姜大小姐愿不愿意答应这个条件呢?”
虽然是在征询她的回答,但他心里清楚,既然姜祸水站在了这里,就说明了她一定会答应的。
这个老狐狸在打什么主意,姜祸水多半是猜到了。
她忍住恶寒,淡淡地笑了笑,“那要看陛下的条件是什么了。”
“入宫为妃。”
闻言,杨立荣猛地抬头,去看案前那一身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眼中流露出惊诧。
过了会儿又觉得这似乎是人之常情,收回了目光,只是眼中带着些惋惜。
可惜了,一朵千娇百媚的花儿要插在……上。
姜祸水一点也不意外他会提出这个条件。
说来好笑,不久前他的儿子许诺帮她救出长夜,提出的条件也是这个,现在换了老子也一个德行。
是不是在这些男人眼中,女子能作为交换的筹码只有自己的身子?
哦对了,她还有姜家的家产。
想到这,姜祸水低头笑了声。
南丰帝皱眉,“你笑什么?”
姜祸水抬眸,不无讥诮,“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不久前也有个人向我求亲来着,只不过他现在已经被陛下发配到誉州去了。”
她这话的指向如此明确,南丰帝立即便想到了那个混账儿子,看见姜祸水眼中的嘲讽,他脸色一青。
没等他发难,姜祸水话锋一转,说道:“陛下凭什么以为,我会为了一个朋友做这么大的牺牲?”
凭什么?
南丰帝流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就凭你现在出现在这里。”
姜祸水没接声。
他又道,“何况入宫为妃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机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金银绸缎任你挑选,怎么能说是牺牲?”
这是把她当傻子哄呢。
她不用进宫也能享受荣华富贵,还乐得逍遥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进宫?伺候你这又老又丑还恶心人的老头?
做梦呢?
姜祸水仍旧没吱声,落在南丰帝身上的目光嘲讽而讥诮,仿佛在看一个自卖自夸的小丑。
南丰帝心一沉,有些恼了,扬声道:“来人!”
杨立荣顿时一个激灵,悄悄往角落挪了挪。
不会是要叫人来把他拖出去砍了吧?
守在殿外的侍卫很快进来,恭敬道:“陛下有何吩咐?”
“去问一问,押送独孤稹的囚车到哪了?”
“是!”
侍卫应声离开。
南丰帝对上姜祸水冷冰冰的目光,颇有扳回一城的得意,忍不住出声挑衅道:“姜大小姐考虑好了吗?朕可以等,你的好师父可不知道等不等得了。”
那副小人口吻听得人牙痒痒。
杨立荣竖起耳朵。
片刻后,终于听到她开口,“换一个条件,我给你姜家三分之一的家产。”
杨立荣瞪大眼,不敢相信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姜家三分之一的家产?!
谁也说不清姜家的家产有多少,有人猜测比四国的国库加起来还要多,也有人说没有这么夸张,也许是一个国家的国库那么多吧。
不管怎么说,至少抵得上南瑟的国库了。
也就是说,姜祸水愿意用三分之一的国库来换长夜一条人命。
杨立荣手脚都激动得颤抖起来。
然而南丰帝只是迟疑了一瞬,便拒绝了,“不行!”
姜祸水冷笑着勾唇,“陛下可不要贪得无厌才好。”
就是就是。
杨立荣在心底附和。
南丰帝笑了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方才那跑出去的侍卫突然在殿外求见。
“进来。”他不得不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侍卫走了进来,恭敬地行过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