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为了头颅部位的青苔大打出手起来。
姜祸水问管家,“他们为什么要吃尸体上长出来的苔藓?”
难道已经饿到了这个地步吗?
瘟疫传入京城不足二十日,百姓怎么会沦落到没有东西吃,要吃尸骨上的苔藓的地步?
管家似乎有些不忍直视那样的场面,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叹气道:“姑娘有所不知,不知道是谁传出来,说吃了人尸骨上长出来的苔藓,就可以治好这种怪病,尤其是颅骨上的苔藓,效果最好。”
姜祸水倒抽了口气。
如果放在从前,听到这番话,她一定会嗤笑出声,觉得会信这么荒唐离谱的话的人不是傻子也是个二愣子,可亲眼见到了这么疯狂的举动,她却笑不出来。
管家又说:“不但有人吃这种苔藓,还有人说吃黏土可以防止染上这瘟疫,信的人还不少,很多人都抢着吃。”
这是姜祸水第一次切身感受到这场如同浩劫一般的瘟疫给南瑟带来的重大打击。
曾经身为南瑟的皇后,代表的不仅仅是夏濯的妻子,更是一国之母。
她一直以皇后的准则要求着自己,不允许自己出现纰漏,即便内心不胜其烦,厌恶这些刻板的教条俗礼,但心中对于百姓的那份感情却不是掺假的,也无法轻易磨灭。
姜祸水心里有些难受。
“阿晚?”
恍恍惚惚之间听到熟悉的声音,姜祸水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
姜祸水猛地抬头,见到了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孟溪云。
还有她身后的易了容的玄衣男子。
她眉心一跳,快步走过去,在即将走到她身边时停下了步子,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你怎么出来了?”
姜祸水看到了正在忙活着的孟府管家,猜到他们也一样是出府采购的。
她忍不住皱眉,“你体质弱,采购这些事情不必亲自出府的。”
说完,却见孟溪云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缓缓勾勒出笑容。
姜祸水一愣,莫名有些不安。
“阿晚,”孟溪云轻声唤她,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和从容,“我已经向陛下请旨,前往隔离的区域为染了病的百姓进行医治,如果再找不到办法,我会前往最开始出现瘟疫的地方,寻找瘟疫的源头。”
姜祸水看得出她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陛下已经同意了。”
“学医多年,总算有机会让我施展本领了,也算不负师父的期望。”
她都把话
说到这个份上了,此时姜祸水再劝说也没什么意义。
“好,阿荨做的任何决定,我都尊重。”
姜祸水眼角含了泪,深吸一口气憋回去,她抱了抱孟溪云,“一定要万事小心,保护好自己!”
孟溪云回抱着她,微笑道:“嗯,你也保重。”
两人过了很久才分别,彼此眼中都含有不舍。
毕竟谁也算不出,这一别会不会是永别。
姜祸水抬眸,目光落在玄衣男子的身上,郑重道:“师父,照顾好阿荨。”
长夜沉默地点了点头。
……
此时负责采买的下人们已经把东西买齐了,管家站在不远处望着她,见她走过来,问:“咱们这就回府了?”
货物装了好几车,足够用很久了。
下次再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这场瘟疫何时终结,外头又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数。
姜祸水心念一动,对管家说:“伯伯,我突然有些事需要做,您先带着他们把东西运回去吧。”
管家一愣,正要说些什么,姜祸水却不由分说地转过他的身子,轻轻推着他往前走,边走边说道:“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一不留神的功夫,方才还在身后说话的姑娘就跑远了。
管家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下人们将货物运回了姜府。
……
姜祸水怎么也没想到,来到祁瑨府上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夏濯。
分明还是那张脸,姜祸水却隐隐有种直觉,眼前的夏濯有些不一样了。
他的眼神……深得她看不到底。
被他拦在面前,姜祸水倏然止住步子,心生警惕。
夏濯这小子可真是命大,正中心口的一刀居然没要了他的命,看来她的运气是背到家了。
可是夏濯分明知道那夜闯进七皇子府的人是她,给了他致命一刀的人也是她,醒来后为什么不声不响地跑来找祁瑨?
他和祁瑨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交情吗?
思绪九曲回肠,面上挂着笑容,“七皇子,好久不见。”
她琢磨着可能这么长的一觉把夏濯的脑子给睡坏了也说不定,可能他根本不记得当初捅了他一刀的人是她。
所以挑了句最不会出错的话率先开口。
闻言,夏濯眸色转深,紧紧地盯着她,半晌才哑着嗓子,说:“好久不见。”
“阿晚。”
听着这熟悉而陌生的腔调,姜祸水头皮都炸了。
“七皇子?”
夏濯身后传来祁瑨清冷如玉的声音。
祁瑨走到了夏濯面前,无视了他刻意的阻隔,径直撞开了他的肩膀,走到姜祸水的身边,袖下的手将她的牵起。
她指尖冰凉的温度令祁瑨下意识蹙眉,望着夏濯的目光带着不善。
“七皇子光临祁某的府邸,有何贵干?”
夏濯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眼底快速划过一抹阴霾。
“我不是来找你的。”
他一醒来便着人打听姜祸水的行踪,听到手下的汇报后便猜到了她的去向,直接上马往这里赶来,恰好先姜祸水一步到达。
夏濯觉得那两只好看的手相牵的画面极了,沉沉双眸落在垂着眼的姜祸水身上,嗓音低沉,含着某种慨叹一般,“阿晚,我为你而来。”
他说完,祁瑨明显感觉到掌心的手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祁瑨将她的手收紧,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凝重。
尤其是看到夏濯那种他从未见过的深沉目光,以及落在姜祸水身上那带着势在必得的炙热视线。
都令他非常的不安。
以至于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行为就像护食的动物一般,心中充满对正在虎视眈眈的对手的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