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繁星若梦
“苏戈，还是要叫你苏止呢？”
星光荡漾在昏暗的房间内，少女就这样缓缓向血泊上的少年走去，她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他了。
“别瞧不起人啊！噗——”
点点繁星随着少女的前进而飘散在房间中，它们颜色各异，迷离在光晕中，只是不断有紫色的光点飞向一旁的黄金鬼面，让其重塑的身体一次又一次湮灭。
“他受这么重的伤你都不管的吗？”少女忽地发问，目光灼灼地看向地上的少年，亦或者说看向少年脑海中的系统。
[一切选择都是他自己的决定]
“切，又变成人机了是吧？”
[。。。]
“滚远点，老娘现在不想看到你。”
[帝者，注意素质]
“注意Nm，再不滚我打人了。”
[。。。]
简单的对话快速发生着，随着少女“和颜悦色”地劝解，苏戈的身上忽地闪烁起灰光。
下一刻，象征着时停的光幕向外扩张着，可这一次，本应失去色彩的世界却因那璀璨的繁星而开辟出一处净土。
“哼，玩不起的家伙。”少女冷哼道，她看着苏戈，小手一握，万千繁星猛然汇聚。
黑赤橙黄绿青蓝紫灰。
这是繁星的色彩，当它们撞在一起时却诡异地变为纯白。
不同于先前的毁灭之意，白光圣洁温和，散发着浓厚的生机。
“姑奶奶，搞快点，时间要不够了！”急促的呼喊回荡在灰光之外，声音越发焦急，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虚逼。”少女冷哼道，素手轻挥，白色的光点没入苏戈身体，那浓厚的生机转瞬间满溢而出。
肉眼可见，苏戈那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快速红润，那骇人的伤口迅速修补着，眨眼间便完好如初。
做完这一切，少女忽地无力瘫倒，周身繁星不规则闪烁着，它们在警告，在挣扎，只因逆时的旅客无法出示来自祂的通行证。
[还不走，你将迷失于逆流的时光。]
系统的字幕浮现少女的眼前，是警醒，亦是提醒。
少女没有理会，她抬起头看着那常人难以窥见的“规则”，眼里满是无奈。
咔——
星辰粉碎了，名为湮灭的风暴在时间的海洋上肆虐着。
可风暴又要如何撼动整片大海？
少女在群星的光辉里俯下身去，像只慵懒的小猫般趴在苏戈的胸膛上，她不介意少年身上的血迹，只是眉眼温柔地看着少年。
在绚烂的星火中，消瘦的手掌爬上少年的脸颊，感受着那久违的温暖。
她贪念这一刻，可时间不允许她再停留。
星光炸散在少女的身旁，在那宁静的风眼中，一句午后的寄语跨越了时光。
“我们会在繁花的尽头再见，我等着你娶我的那天。”
……
“棋局乱了，看来推演该结束了。”
神秘空间内，男子裹着黑袍端坐在一望无际的虚空之上。
他的身边是星罗棋布，无数的纵横在身边交汇，汇聚成一个超越传统意义的棋盘。
男人随手一挥，一只无色的棋子顷刻消散，正襟危坐的他难得起身，动动筋骨。
下一刻，他悬浮离地，双手从袖袍中探出，好像抓住了什么的边框，猛地一转！
空间震撼，那平面之上的棋盘旋转起来，其中的棋子在惯性下移动，原先晦暗不明的局势更加难以琢磨。
可这还没完，随着他的双手猛地一掀，那横竖二线直冲天际！
天边有什么？不过是繁星点点。
没有边际的棋盘向天边扩展，横竖二线的每一个交汇点都再次延伸出一条垂直的线。
男人任由那线条穿越身体，他看着眼前那在繁星的光彩下而逐渐有了色彩的棋子，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只是曲指一弹，灵气汇聚的小球撞向空中一枚耀眼的紫色星辰，星辰脱离了原先的位置，划出绚烂的尾焰，直到撞见一颗金光闪闪的星辰才缓缓停下。
“此为，第一子。”男人轻哼道，黑袍之下有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如月色皎洁，如水晶纯粹。
不像人，更像神。
“接下来，该到你了。”男人低声道，一抹血色在指尖汇聚，寻找着合适的角度，飞入那棋盘中。
……
“队长，直接突破吗？”
“不可，据报案人员提供的信息，里面有着黄金级别的敌人，你面在外面看好出口，我自己进去。”
鬼屋外，一支全副武装的烛火小队正严阵以待，在队伍的正前方，被称为“队长”的男人不顾队员的劝解执意要独自进入。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眼见队长态度坚决，其他人也没有多言，只是尽职尽责地向外走去，在鬼屋的四周布设警戒线。
那位队长看了看走远点队员，一转头便向入口走去。
他走着走着，忽地拿出火机点了根烟。
分明是执行公务的时候，怎敢玩忽职守？！
一口清烟吐出，雾了男人的眼眸。他摘下那不知道陪伴自己多久的眼镜，摔在了地上，霎时间，破碎的镜片绽放出璀璨的灵光。
“终于轮到我了吗？”
男人的低吟回荡在走廊，清风拂过，烟气与声响尽数消散。
而随着镜片的闪烁，男人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随着光怪陆离的景象在男人的眼前闪烁，再一睁眼他已然来到了一片血泊之上。
在他的身边，消瘦的少女趴在少年身上，而在他们的不远处，一具残缺的尸体跪坐着，尸体的头颅已然焦黑，那破碎的面具彰显着他的身份。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男人震惊道，但好奇只持续了一瞬，他摆了摆手无奈道“算了，反正待会也记不住。”
说罢，他看向了地上的少年，灵气翻涌间，手上已然汇聚起象征着治愈的光芒。
“这镜庭的任务咋就这么奇怪呢？既然让我过来奶一下就行了？”
“算了，搞快点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了。”摒弃脑海中的杂念，男人手一挥，绿色的光点飞向血泊里的少年。
下一刻，男人愣住了。
“这也没受伤啊？镜庭情报出错了？”
如果一定要在世界上找一个全知的存在，那么镜庭将会是很多人的答案。
自镜庭的存在被揭示以来，其所做的一切超前举动，无不有着其意义，甚至每一个任务的指示都无比清晰。
正如现在，镜庭给他的任务便是在鬼屋内捏碎眼镜，然后救助离自己最近的少年。
看着就在脚旁的少年，一时间男人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看了，汝的镜已经碎了。”
突然间，空灵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男人猛地一激灵，转头看去。
那是一个浑身裹着银袍的身影，而其脖颈之上，有着异常澄澈的水晶头颅。
“你是谁？”男人质问道。
“吾乃镜庭持镜人，汝的镜已经碎了，离开此地吧。”空灵的音符自头颅的口中飞出，他没有任何预兆地抬起手，袖袍滑落，那是做工细致的水晶手掌。
咔——
响指声回响在房间中，一股神奇的力量为之扩散，霎时间，男人的脸上一个虚幻的镜框浮现，然后骤然破碎。
随着虚幻的镜框粉碎，他的眼神忽地失焦，整个人陷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自称为“持镜人”的家伙低头看向了血泊里的少年，他再次抬手打出响指。
咔——
血泊消失了，连带着苏戈和少女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做完这一切，他看了看一旁呆立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一转袖袍，无数稀碎的镜片随之飞舞。
下一刻，男人身上遍布“触目惊心”却又无碍的伤口，一段简短的记忆也随之植入。
记忆中，他姗姗来迟，已然有人员伤亡，愤怒之下，他与敌人大战三百个回合，历经磨难终于让恶人伏诛。
“好了，接下来该办正事了。”持镜人喃喃自语，低头看向地面，眼神似乎穿透了土壤与岩层，下一刻，他的身影消失了在唐川那几近干涸的血泊中。
……
“各位来宾，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十二年前，随着榕城灵灾的平定，一切欣欣向荣时，榕城游乐园宣布建立！”
“直到现在，榕城游乐园已经营业了十年，这是我们第一个十年的结束，也将会是下一个十年的开始！”
“请允许我介绍主席台上的来宾……”
“……在这个重要的时刻，我们特地准备了一份大礼送给在座的各位！”
“让我们隆重欢迎先前抽中特别大奖的来宾！”
主持人话音落下，灯光随之亮起，那是一条拾阶而上的红毯，是一条点缀的繁星的花海。
观众们看着那花海扑就的入口，靓丽的少女挽着情郎的手缓缓走出。
她笑容恬静，他表情木讷。
她举止亲昵，他行尸走肉。
星光太璀璨了，只照出二人的“幸福”。
两边的看客们起哄着，为现场的气氛又添了一把名为“热闹”的火。
“哇，这个女生真好看啊！”
“嘿，那个男生还害羞呢！”
二人走在星光里，走到尽头那被花朵点缀的摩天轮，工作人员接过了苏小彤手里的按钮，满脸笑意地为二人拉动摩天轮的电闸。
游乐场范围内所有的灯光都黯淡了，只有摩天轮有着些许光亮。
是月色，是星光，亦是万万人的目光。
“11:58”
“11:59:36”
“11:59:40”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动，工作人员不断比对着手中的怀表，满怀激动地按着预订的时间按动了那精致的按钮。
微弱的电火花在装置内部打响，理性的电波随之向外传递。
短暂延迟后，埋在特定地点的引线随之燃烧。
呲——
咻——
“11:59:59”
在摩天轮运行到最高点时，少女转头看向窗外。
无数观众仰头看向夜空，有人热泪盈眶，有人喜极而泣，有人手舞足蹈，有人拿起手机。
鎏金光箭撕裂夜幕，晶尘泼溅处璨星迸散。
绯红璎珞缠上绀青羽翎，琥珀金蝶翼坠入碎钻旋涡，万千流火裹着星子轰然盛放，焚尽永夜，凝成刹那琉璃星雨！
那是雾霾下的虚假星空！是万万黎民翘首以盼的未来光景！
摩天轮上，苏小彤痴了，抛却种种身份，她亦不过是个正值桃李年华的少女。
沐浴在星河的光辉中，一直看着窗外的她鼓起勇气缓缓转过头来。
可眼前不是温柔的目光，不是羞涩的情郎，只有木讷的杨永始终低着头。
苏小彤的脸色僵住了。
是啊！那如梦似幻的光景太过耀眼，刺痛了那双桃花眸子。
两行清泪滑落，啜泣被掩盖在人群的欢声笑语下。
她做错了吗？
她拦下送死的杨永，何错之有？
突然，温柔的触感爬上少女的脸颊，拭去那委屈的泪痕。
苏小彤惊恐地睁开眼，好看的眸子中是水雾蒸腾，是难以置信。
在那星光荡漾的摩天轮内，少年机械般地擦拭着少女的泪痕，尽管他的眼神依旧木讷。
“呜哇哇哇——”
泪腺再也难以控制，在万众的欢笑中少女的委屈独自绽放。
……
11:50
“我这是活下来了？”
在一处无人问津的哈哈镜前，苏戈睁开了双眼。
下意识地摸了摸胸膛的伤口，却惊讶地摸到一头贴地紧紧的碎发。
少年错愕地看去，一只慵懒的“猫咪”趴在自己的身上沉沉睡去，嘴里还不住地呢喃着。
仲夏夜的尾声，热烈许久的风也慢下了步伐，它享受着属于自己的余韵，给死里逃生的少年少女留下静谧的时光。
“苏…戈…饿”
晚风传达着少女的呢喃，苏戈沉默地听着，只是轻柔地向后靠去，给少女更舒适地睡眠体验。
如何应答？苏戈不知。
劫后余生的欣喜冲不散死亡的气息，既然自己安然无恙，那就说明了“系统道具”确实发挥了作用。
“未来吗？”
晚风里，少年靠在墙上，仰起脸看着那被雾霾盖住的夜空，宇宙中的万千繁星，唯有几许能够来到眼前。
人们常说，如今再难伴着虫鸣看那夏夜繁星点点。
他们说是因为雾霾挡住了星光。
于是他们无比怀念着孩提时期的乡野。
可是，星星还是有的，无论城市，无论乡野。
只是我们争先恐后地奔赴城市，把儿时的星辰忘在了故乡，不是雾霾遮去了星辰，而是重压让我们不再抬头。
朦胧的夜色，只剩名为“未来”的极星闪烁着，苏戈愣愣出神，无意识地揉搓着少女的一头碎发，直到一声蚊鸣般的轻哼赶走了没来由的感伤。
苏戈低头看去，璀璨的星辰来到眼前，那是少女的双眸，流转着莹莹星光。
两两对视，沉默许久，直到不解风情的肚子同时抗议。
红霞闪过二人的脸颊，少女坐了起来，摸着肚子，眨巴着眼睛说道“苏戈，我饿了。”
“是吗？那你要吃什么啊？”苏戈笑着问道。
“番茄酱！”
“番茄酱吗？不会……”
11:59:40
咻——
远方传来的响声中断了少年的话语，苏戈下意识地看向远方，连带着少女也好奇地转过头去。
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儿，一齐看向远方，那里是人声鼎沸，是星光灿烂。
绚烂的星火在少女的眼眸中闪烁，以至于贪吃如她也一时无视了肚子传来的抗议。
忽然间，苏戈想起了刚拿到大奖时所看见的，那是一段鎏金的小篆，点缀在精致的按钮上。
“繁星若梦，愿你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