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丁只是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听见宋念戎问名字,耳朵尖有点泛红:“回大小姐,小人叫王武。小人的爹在侯爷军中,小人就来府中当值了。”
“我瞧着你是个机灵的,你若乐意,日后我若有事还找你,如何?”
宋念戎现如今回了娘家,有事确实需要些人支应,今日的事,这少年反应机敏,胆子也大,他父亲在军中可见对她爹有些忠心,正是最好的人选。
王武喜出望外,连忙道:“小人乐意的,乐意的。”
宋念戎笑笑,掏出个银稞子递给他,他千恩万谢地收了。
一切安排妥当,宋念戎才回屋去,洗漱了挨着侍剑躺下。
这一夜侍剑睡得不安生,数次从睡梦中惊醒,每次都是宋念戎搂着她,她才重新睡着。
第二日一早,李娇那边就派人来将宋念戎叫到了院中。
“昨晚你大闹顾家的事,现如今已经传遍京城了,你这是要闹得身败名裂,再嫁不出去吗!”李娇拍着桌气道。
今早起来听说了昨晚的事,她气得连早饭都吃不下去。
宋念戎淡淡回:“我从未想着再嫁。”
“怎么着,你还打算赖在娘家终老?这像什么话!你倒是为所欲为了,可想过自己的妹妹,你这么闹,别人家谁还敢娶你妹妹呢?”
宋念戎抬眉看着母亲,憋在心中许久的话冲口而出:“我是您亲生女儿吗?”
“你这是什么话!”
“我被人欺负成这样,你不仅不帮忙,甚至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口口声声所关心的,都是你的二女儿,母亲,我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
李娇恼羞成怒:“怎么,你这是在指责我了?你想让我心疼你,也得你自己做得让人心疼才行啊!你瞧瞧你现在这样子,像个倔驴一样,随时就要对着我尥蹶子了!”
母亲满心满眼看见的都是她的不是,宋念戎真是失望透顶了。
她不想再跟李娇多说一句:“母亲骂也骂过了,若没什么事的话,女儿就告辞了。”
“急什么!我问你,你准备怎么处理?”
“处理什么?”
“她出了这种事,难道你还要留她在身边伺候吗?你也不怕脏了你的东西?”
宋念戎“嗖”的站起身来,冷声道:“她是为了我才被人欺负的,她一点不脏,脏的是一些人的心!”
李娇气得脸色通红:“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我好心替你想,你倒骂起我来了,好好好,你日后有什么事别来找我!”
宋念戎转身就走了。
回到芙蓉苑,郑三娘已经做好了早饭,侍剑惴惴不安地坐着,瞧见她进来,连忙就问:“小姐,夫人责怪您了?”
宋念戎抚抚她的发,温柔笑:“她一直就那样,我都习惯了。”
侍剑垂下头:“我出了这档子事,小姐还是把我送到边关去吧,不然对小姐的名声有碍。”
宋念戎沉了脸:“怎么,你都作践你自己?”
侍剑嚅嚅地说不出话来。
宋念戎道:“莫说你没事,你当真有事,难道就是你的错?人生在世,咱们女子本就很不容易了,又何必要自轻自贱呢?别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听她这么一说,侍剑眼含热泪:“小姐,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宋念戎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努力,活出自己的精彩来!”
重活一世,她不光要活出自己的精彩,还要带着身边的人都精彩起来。
主仆二人相似而笑,旁边站着的郑三娘也颇为感动。
下午,宋念戎让郑三娘陪着侍剑留在院子里休息,自己则带了礼物去了城西赵指挥使家。
赵指挥使的夫人迎了出来,身后跟着她的女儿赵娇枝。
宋念戎行礼,赵夫人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哎呀,戎戎来啦,快点,快进去坐!”
赵娇枝上前来亲热地挽住宋念戎的胳膊:“念戎姐姐,好久不见你,都想死你!”
宋念戎瞧着她们亲切的笑脸,心里暖融融的。
跟着她们去后宅坐了,宋念戎就道谢:“昨日多亏了赵叔叔借我家丁,不然还不知如何能收场。”
赵夫人早已听说了昨日顾家的那场事,摆手道:“这都是小事,关键你没吃亏就成!你若是吃了亏,我再借你多一倍人,还去他家闹一顿!”
宋念戎心里一阵感动,没有血缘关系的婶子都比她亲娘关心她。
“没吃亏,多谢婶子关心。”她忙道。
赵夫人笑得和蔼:“你这回了娘家,日后少不得有人在背后说些闲言碎语,若是受了委屈,只管来跟婶子说,婶子帮你出气!”
赵夫人是赵乾在边关娶的妻子,性格泼辣豪爽,在京城贵族圈内是出了名的敢说敢做,虽被不少夫人瞧不上,但她们也不敢招惹她。
她虽是个直爽的,却很知道轻重,当下也不再问宋念戎昨日的事,闲话起家常来。
说起昨晚借人的事,她笑道:“说起来,也是你的运气,昨晚原本你叔叔带着我们全家在云霄楼见朋友,他往日一个同袍带着全家来京述职,我们见了面,喝酒说笑大约要到很晚。
“中间你叔叔去如厕,隐约听人说城西谁家着了火,听那地方就在咱们家隔壁,你叔叔吓了一跳,生怕家里有失,就带着我们急急回来了,在门口就碰见了你遣来送信的小厮,立刻点了人让他带去了。
“但咱家隔壁啊,你瞧怎么着,好好的呢,这一条街都没着火的。我想着许是你叔叔喝多了,听岔了吧,倒是这错打错着的却帮上了你的忙。”
宋念戎跟着笑,心里也觉得很稀奇。
在赵家闲聊到天色暗下来,赵夫人还留她用晚饭,她婉拒了,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起了大风,非常寒冷。
回到芙蓉苑,郑三娘和侍剑已经烧起了热汤锅子,正等着她回来涮肉吃。
宋念戎脱去披风,搓了搓胳膊:“怎的屋里这样冷?”
“烧了炭盆子,总不如顾家的地龙强。”郑三娘笑答。
“不行就多烧几个炭盆子。”宋念戎随口道。
郑三娘要说话,却被侍剑抚住胳膊,要说的话又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