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砚虽嘴上那么说着,但实则并没有同意。
而其原因也简单,他沈砚并不喜欢那些个天资太差的,更不喜欢脑子蠢的。
毕竟他上一世是骁狼营的大队长,接触的都是队伍中精英中的精英。
他肯教和训练的,也必然得是能开窍的。
这个什么五皇子,随随便便遭人愚弄,没有主见,还好大喜功……不是他的菜。
“拜师可就算了,我一个小县令可担不起。”
“不过你这种愿意和我合作的心思,倒是今晚唯一能让我看上的手段,这一点值得鼓励。”
“别的,就算了吧。”
沈砚向来也有话直说。
这种看不起就是摆在台面上的!
殷平晟咕咚一声吞着唾沫,更愣直了几分目光……手指也咯咯攥紧。
这么多人看着,他连跪都跪的,已然是献出膝盖的诚恳,竟换来当场的拒绝?
他好歹也是皇家的人呐,不要面子?
上一回敢这么拒绝他的,可还是那个位居九五的皇帝老爹呢!
但……
“沈大人,不对,师傅,您担得起!”
“徒儿是愚笨,故而才需名师指点!”
“徒儿知道师傅现下看我不起,也是徒儿自己不争气,不怪师傅这般看……”
“故徒儿愿将并州府内所有的置业都交归师傅,以作让师傅受累之贽敬。”
“愿金银乃身外物,师傅未必瞧得起,但……但也是徒儿唯一能拿出的,愿师傅能受下!”
殷平晟却仍是一根筋,仍旧更厚脸皮地乞求。
沈砚倒是没看上什么置业,他要的钱,就必能以自己方式挣到。
可殷平晟这眼神却多少与他当初入伍时一般,透着难得的坚定。
再者之前沈砚也曾在暗卫那边了解过很多他的过往。
这五皇子乃当今天子的私生子,其母身份不过一歌姬,故没有强大的外戚帮衬,也无背景。
那皇帝把他贬谪到这并州边的,让他自生自灭也是瞧不起他。
这虽然和他天资手段不够有关,但更多的还是这先天的问题,更来自这悲哀朝代的鸿沟。
且母妃不济,父亲不待见,兄弟更相欺。
才让他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才会做那些欺人装叉自嗨的愚蠢行径。
而现下也才会迫切地想要改变自己的现状。
对此沈砚深吸了口气,缓了片刻
“我可说好,我有徒弟,你若拜我,今后得管那史劲叫师兄。”
“你肯吗?”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毕竟他想起过往的自己也是默默无闻而来。
殷平晟则目光抬起,看了眼史劲后不免稍稍紧蹙,但……还是咬紧了牙。
“当然!”
“师兄在上,请收师弟一拜!”
说着,那脑袋瓜子就要磕,吓得史劲连连摆手!
“别别别,五殿下!”
“我受不起,意思意思就好了……”
沈砚见状瞥了一眼史劲,多少训了句:“不卑不亢知道吧?平日里没教你吗?”
“你这样儿还是改名吧,九纹龙的名号都让你毁了。”
史劲儿羞愧的直挠脖子,只能顿顿的说了声:“师傅,我也不过入门几天!”
沈砚则嗤声摇头,但想来习惯难改则没多强求。
接着又转看向了那殷平晟,淡然道了句:“行了,在我这儿没那些繁文缛节,起来吧。”
“置业什么的,自己留着玩儿。”
“那二百万两,就你负责帮我盯着,直到送到黄松县里,就当你拜师礼了。”
殷平晟当即大喜,又要做叩拜礼,却被身旁楚翎踹了一脚。
这孩子真没救了!
“你师傅告诉你别繁文缛节了,傻子。”
楚翎厌蠢症发作,忍不住地提醒了句。
殷平晟当即挠着几番脖子,道了声:“多谢楚翎姐姐提醒!”
但楚翎却没满意,又叹息地问了句:“别光谢我呀,还有呢?”
殷平晟一拍脑门,当即从主座而下,紧着匆匆赶到宁朔郡主跟前。
又是深作揖……
“宁朔姐姐,不,不……不对,应该是师娘!”
“平晟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师娘见谅!”
嘶!
全场倒吸凉气。
沈砚更是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兄弟你认真的嘛,这会儿又是哪来的自信瞎领悟的?
而宁朔郡主则也跟着杵在原地许久,那俏脸蛋子竟比熟透番茄还红。
“老五,你……说什么呢。”
“当真无礼……”
她声音修羞的跟蚊声嗡嗡一般,可也盖不住声音透着几分扬起的喜悦音调。
彼时,沈砚则当即咳了咳,赶忙的挠脖子仓促到:“那啥,我突然记起洗的衣服没收。”
“我就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说完拔腿就跑。
边跑边还嘀咕:“糟了,我丫瞎冲动什么,徒弟也是能乱收的嘛?哎……”
他跑贼快,一溜烟就不见。
还是众人连喊都喊不住的那种!
不过等他走后,现场的众人却也没急着都跟着散。
他们都聚在这殿内互相看着对方。
或许此刻才发现,现在这小小的正殿内可站着三方的大阵营。
朔北势力、***府乃至朝廷皇家。
而他们现下竟都是因沈砚,都能聚在此处,且都和他千丝万缕的关联。
这种“巧合”,除了当今陛下似乎没几个人能做得到……
“没想到仅仅片刻间,这沈砚又得两大势力相助。”
“义父说得没错,此人必要拿下……北戎入侵在即,事出紧迫,要不惜一切代价了!”
楚翎望着在场众人,兀自的嘀咕起来。
“墨卿果然招人待见,本郡主定要更努力才是!”
宁朔郡主也跟着喃喃。
“师傅就是师傅,驭人之术,唯有父皇能相比一二吧,本王定要好好学!”
“待有一日,能得回京掌权,解救母妃与水火之中……”
殷平晟也凝紧眉头,暗自咕哝。
而随着沈砚离开后,又跟着离开的是那一批暗卫。
其中的暗卫头子则不免和史劲小声咬耳。
“沈砚现下已得到两个势力的支持,对于***大业更是有益。”
“最近起,你要盯的更紧,任凭差遣。”
“拿着这个……”
说着暗卫头子将自己的佩刀递给了史劲,那是一把镶金边螭纹的佩刀。
“头儿……这是?”
史劲接下,不免惊叹。
“陛下的君位何来,你该是知晓?故他登基时,亲赐了***肃邪刃。”
“便是以维护皇室,可先斩后奏之特权之利刃!”
头子沉声道,更透着几分肃然。
“记住,只要不让朔北势力轻易将人挖走,什么手段都无所谓!”
黄松县,县衙二堂外。
沈砚回来时,天色已近黑,然则房县丞等人却还没走。
此间都在这附近等着,而见到沈砚的第一时间也是不免的问及情况。
可彼时,沈砚还没从那惊恐中醒来,后悔着自己咋就收了个傻徒弟,心中懊恼不已。
这让众人看得倒吸一口凉气。
“哎哟,沈大人,我就告诉过你,千万别和皇族对着干嘛……”
房县丞急着团团转,一时感觉天都叹了。
“沈兄,去个偏远区域躲着,再别回来!”
“我等都是好兄弟,定然不会透露你的行踪,对吧,各位?”
王五也是个直肠子,有话就说。
“不可不可,这现下还能跑哪儿去啊?”
“凉州、并州、雍州都是***管着,若是想为侄子讨个公道,下个通牒,怕是哪个边关也过不得。”
“按我说,我等现下就连同百姓一起联名上书,替您求情吧!”
“圣上若重才,才有一线生机。”
马文则提出了不同意见。
唯有吴大丙一时看出了什么,反倒屏退两人,直接问及道:“沈兄,究竟遇上什么问题了?”
“可否与我等说清楚?”
沈砚扶着额头,觉着这么丢脸的事儿还是懒得说。
故而仅是些许不耐地敷衍几句:“你们闲的啊,都赶紧都干活去。”
房县丞却是更不解了。
“那我等现下还能干什么活儿了?还请县令明示……”
沈砚挠了挠脖子,确实恍惚下忘了这茬。
“哦,对,那我现在说下。”
“嗯……房县丞,你去把咱们县衙贯彻的所有福利,救灾政策,屯田制,全面推广各县。”
房县丞当即眼睛瞪得更大了。
“沈大人,咱们推行这些政策,仅我们一县,拨款都超过十万白银。”
“若然九个县……得百万两起步啊!”
“我等县衙哪还有钱?”
沈砚嗯啊了两声,没当回事儿。
“先去告知和落实嘛,让你去你就去。”
“王五,继续地扩大征兵数量,允许别的县来应招。”
“马文,继续增加弩机和兵器数量,数目往大了整,就往一万人整!”
这一下让众人都蒙了。
库银啥样,他心里头没数嘛?
“吴哥,咱县令该不是受了打击,疯了吧?”
“我觉得像……”
马文和王五对着吴大丙不禁嘀咕,就连房县丞也不免凑过来:“我也觉得!”
吴大丙也不免叹了声,莫不是真疯了?
而也就在这时……
“师傅!”
“二百万白银已核对完全,请问这银两该放置县衙哪处?”
外头传来阵阵齐整却响亮的马蹄声。
而一个年轻声稚嫩却几分沉稳的声响,也随之传来。
百姓们都在惊呼:“四马銮车?来者……的是皇族吧?”
皇族?师傅?二百万两?
县衙内众人一时失去语言能力!
沈砚则扶着额头,不能用银票嘛,这好徒儿?
不过他还是稍显意外,竟这般快地送来银两……好事儿。
“看来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