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府,黄松县,百味楼雅间。
沈砚时隔月余再回到了包房内,与妻女共席,席间再邀高朋满座,一时只觉心中松快。
更几分的迷离恍惚,仿佛入京封王之事不过是昨日旧梦。
但正沉浸着这几分悠闲和享乐之际,那藏不住话的王五又忍不住的开口了。
“沈兄,我还是几分疑惑不解想问问你。”
“既然你带着特战军已然包围了皇宫,挟持了皇帝,而几乎满朝的官员们都挺你。”
“你为何不干脆替那昏君把皇帝做了?还愿意受那封赏,只甘愿地当个王?”
“且分明已攻入京城却不用,还以王尊之身回咱们黄松县继续干县令之事?”
“这若是我王五,这会儿估计都改朝换代,怎么也过把当皇帝的瘾了!”
一旁的捕快马文则跟着推了推这口无遮拦的家伙。
毕竟在这席间,五皇子殷平晟可也还在呢,他说这些话就未免张狂和失礼了。
不过能被沈砚邀请在席间的都是至交朋友。
在身份上,虽说马文、王五这等都是捕快之类的小官,但毕竟是他殷平晟师傅的朋友。
多少的高他一辈,即便这说些狂悖话,他也只当笑话听了。
而且对于他师傅此次入京所做的诸事,他也不免几分疑惑……故也跟着起了身。
“师傅,王前辈所言话粗理不粗,徒儿也甚是疑惑。”
“尤其是师傅您既也封了异姓王,既为王,又为何不入京常驻,转而又回黄松县行县令事?”
“如此一来,若父皇再反复无常,那师傅您所做一切不又白费了吗?”
既众人已然开了头,就连五皇子也提出疑惑。
马文这一肚子的话便也不无需藏着了。
“沈兄,封王之事确为好事儿,但并无实权。”
“且虽将朝堂之上的倭人皆都清除,替朝廷暂且的消去附骨之疽,但根本问题并未解决!”
“陛下亲倭乃天下人共知之事,你若前脚刚走,他转头却又讨好倭贼,难不成再清君侧?”
“我等见识短浅,确实难以理解这当中玄妙,还请沈兄多少替我解解疑惑。”
沈砚想到了什么,正要推跃跃欲试的团团替他解惑。
但刚伸出的手很快便也被巧云拉了住,小声又香气的凑耳道了声:“夫君,不可。”
“如此,一再如此,当伤了诸位大人的颜面。”
沈砚一笑,本想着这当中都是他的一帮损友,用不着管那些。
但见巧云眼眸恳切,难得的对他几分敢于主见且认真模样,就不免配合配合以资鼓励。
反正这事儿本身也不是啥大事儿。
“行,这回听媳妇儿的。”
沈砚一时收回了手。
那巧云正做好许多要相劝的准备,但听沈砚这般轻易地便允可了,当即几分咬唇瞪眸。
她又怎会不知沈砚连当今皇帝的话都可以不听,拒绝她又一句话何其简单。
可却甘愿这般宠溺和由着她……
“多谢夫君。”
她那拉着沈砚的小手,一时变作柔媚的轻抚,指尖轻柔地触感更透着她此刻的温柔。
酥酥痒痒惹得沈砚当真几分发烫,愣是多了两口茶以降一降。
而他也感慨着,这媳妇儿可当真容易满意,仅仅一句话而已,至于嘛?
不过现下除了身边这点事儿,也得给兄弟们解释一番。
给人晾着不也伤人颜面吗?
可就在要开口之际,一细柔动听的声音入了屋里来。
“诸位,我听闻这书塾的吕先生说,团团近日尚在学习策论。”
“记得上回解析的便不错,不如趁着此次机会,让其再谈及一二,考考她功课,如何?”
“我等长辈也正好可指正指正。”
待屋门打开,却见正是不请自来的宁朔郡主。
此刻还特意一身朴素衣着,竟比许巧云穿的还不如些。
且想来这丫头没有跟她老爹去往凉州,也没留在京城,该是又偷溜到他沈砚这里来了。
而沈砚也不免几分感激的看了一眼她。
毕竟她这一通话下来,既保全众人颜面,同时也让团团能不憋着满腹的言论。
“团团,有啥见解,尽管说来。”
“叔伯们乐意听你说!”
不远处的吴大丙则也帮腔一句。
团团当即起身,却转看了爹娘。
巧云也不过顾及众人颜面,现下大家不芥蒂,她又何必扫兴?便也点了头。
沈砚也伸了伸懒腰,多言语两句:“还是闺女心疼爹爹,知道爹爹累,肯给爹爹当嘴替。”
巧云闻声稍愣,当即也兀自咬紧唇,赶忙凑沈砚耳边道:“妾身也心疼夫君。”
说着,竟主动拉着沈砚的手,搭在自己的腰间……
“可好?”
沈砚一时笑完了,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敏感,不过他很喜欢。
故而这手也不安分跟着搂紧了几分……
团团既几分习以为常,更也多了几分着替老父亲争取享乐的使命感,一时昂首起来。
冲着那漂亮的宁朔姐姐躬身感激后,她冲诸位抱拳。
“小女不才,又不知天高地厚地在叔伯面前卖弄了,若说得不好,还请见谅。”
说着,她再次如若一营帐儒将,自信飞扬。
“我爹爹之所以不**,绝非因为自谦抑或不明时机,恰恰相反,爹爹最懂这时机之事。”
“现下朝堂虽人人敬他,可一旦爹爹**取缔殷氏,那各地藩王必会有缘由的起兵造反。此为内忧,如今覆灭倭国蚕食之计,倭国定怀恨在心,若逢契机,必会举兵来犯,此为外患!两者一并同来,即便特战军加朔北军,也分身乏术!”
“团团所言有失,故还请王五叔指教一二。”
这丫头学的很快,说完理论,又特地冲着王五一躬身,给足了颜面。
王五是直肠子,觉着不错便也直夸:“丫头,说得好!”
“阿叔我佩服你!”
团团又一躬身,接着转向殷平晟,又道:“殿下所言,也有道理。”
“不过我爹爹之所以不留京城,转而复归县衙,也基于重要考虑。”
“战略上看,边境三州既以及北戎才是根据地,可进退自如,才能立于不败。”
“朝堂上看,民心所向,朝臣归附,即便千里外也能调度朝局。可如今承孝帝虽坐镇朝堂,无人可用,也无人可信,犹若软禁,却是反倒掀不起任何风浪。”
“所言无礼,还请殿下见谅。
殷平晟却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不禁对着团团深拜作揖。
“师姐言重,本王该好好同你学习!”
团团也紧着回了礼。
最后她又转向了马文,而对于这个最有学识的叔叔,她则更显庄重些。
“伯翰叔叔,对于您所说倭人反复之事,团团只回答一点,想来您该是能明白!”
“有无可能,我爹爹就是拿朝堂以养饵,为的就是让倭人再现身?如此方能暗中窥视,料敌于先?”
一时,掌声雷动。
全场众人无不敬佩感叹!
连马文也一副受教模样。
不过才总角之年,却能将繁琐诸事看的深切透彻?
却是将门无懦夫,虎父无犬子。
沈砚也几分惊叹,小丫头看似天天和她妈在家里闲来无事,没曾想却胸怀经纬,洞察明微。
这让他多少还是几分没想到的。
不过听闻环境造就潜能的事儿,倒是不少发生。
高压艰难的环境,其生物想要生存就越要提升自身条件才能适应存活。
想来这丫头也正是因为早年的颠沛,才就激发了这般异于常人的潜能。
但不论咋样,都是大好事儿。
不过虽说丫头已然说得很好,终究还是缺了一点。
故沈砚鼓励的轻抚团团之际,一时也帮着指导了两句。
“我闺女说得很好,只是还有一点没说透,不过这个不怨她,怪就怪她生在这个时代。”
“若然是与我同来一个世界,估计这一点也能看透。”
“我之所以没在京城待下去,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里太落后,难以启动新项目。”
“而我们黄松县如今的经济腾飞,条件已然足够,就该当给大雍全国做这个领头羊!”
“这也是我一定要回来最重要之原因。”
“毕竟就像团团说的,现下内忧外患,情况不容乐观,咱得抓紧发展起来才能对抗!”
团团自是高兴,不住喃喃:“多谢爹爹夸赞!”
能得她如此英雄爹爹的夸赞认可,已然笑不拢嘴。
可在场的其余众人则不免地陷入沉思。
问题经过剖析,确实严重……
皇权不稳,各地藩王哪个不想取而代之?
而倭国又虎视眈眈……
如此之下,又有什么所谓项目能改变这可怖局面?
而见着席间都紧蹙眉头回应,沈砚既几分理解的他们,但同时也觉着几分无奈。
尤其他们并不知道他沈砚能够以异姓王身份控制朝堂,挟天子以令诸侯,是何等有利之事。
是为可悲啊……
毕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类,都只是浮于流表的东西。
这当中真正实现牛叉的事儿,是他自此掌控了整个朝廷的权力运作。
这意味着他可以随意调度整个大雍绝大部分的资源!
而这正可以让他实现一个伟大之举,一个足以改变整个大雍的策略。
“我知道你们怕什么,不过都放一放吧。”
“接下来只要好好地听我安排,甭管藩王还是外贼,我沈砚保证统统不在话下!”
一时他扬起杯盏,嘴角微咧。
更展露着那泛着凝亮异常的目光!
“自现在起……工业工程项目,正式的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