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彪咋都没想到沈砚这么勇!
现下黄松县内,谁人不知他们赵黄两家的地位?
他也就算了,职位和县令比的话,确实要吃上一点亏!
可对于黄家,他竟也敢放肆?
“你说,咱县老爷真敢动黄家人吗?”
有人不免在看看客提及。
“我猜也就做做戏,他虽是打虎英雄,但绝不敢把这恶彪再打了!”
“县衙里一半的税款都是他黄家缴的,这一年大半开支也都是找黄老爷给借的!”
“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哪有借钱得把债主还给罚了的事儿?”
另一名瘦子似乎资深吃瓜的,跟着显摆两句。
众人听着也都你一句我一句的。
唯有其中有一名戴面纱的白衣女子,她并不与人掺和。
她的干净的打扮,凝脂般的肤色以及影绰的俏容,也与周围显得几分格格不入。
最不同的是。
她看堂上公案后的沈砚却是挂着几分期神情许,目光敛着赏识之色。
“倒是挺有意思。”
“但愿最后别让本姑娘失望了……”
她兀自小声嘀咕着。
……
随着他沈砚一口令下。
吴大丙便拿过那账簿,以捕头身份,将赵县尉请到了堂下犯人处。
马文和王五则授命去了趟风月楼。
黄文财还正在风流快活呢,可下一秒……
“你们干甚?”
“让我把衣服先穿上啊!”
但由于两人对其印象都不好,这一愿望并没有让他实现!
“喂,这位大人,你什么意思啊?”
“知道我谁不……小爷我也是有脾气的!”
以至于到了公堂上,那黄文财跟着骂骂咧咧起来。
赵崇彪本想着阻止,今日的县衙,可与平日的并不相同。
可沈砚却没给机会。
这种爱装叉的纨绔,上一世他可对付和杀过不知多少……簌地扔下一枚令箭。
直接以“扰乱公堂”为由直接打板子!
于是效果也是奇佳,仅仅三两下态度立刻好转,只敢嗷嗷求饶!
至于赵崇彪现下作为贪污受贿、替黑恶势力做保护伞的嫌疑犯,自是没办法保全大外甥!
只是二姐儿子林戊坤的仇没报,现下再看着大姐儿子白白受罪?
想来他这舅舅相当不称职啊……
“沈大人!”
“黄家二郎也不过嫌犯,莫名被叫来公堂问话,有些脾气也是常理。”
“现下二郎既已知错,还请大人尽早开始断案!”
“另外作为县尉,下官必须提醒大人您,若无证据便对嫌犯私自用刑,属于滥用职权!”
“下官……可有监督权!”
赵崇彪说完,沈砚身旁的房县丞,也跟着和沈砚确认了一下。
大雍律法为确保县级官员权力平衡,不能仗着天高皇帝远为非作歹!
故也特设了许多其他职权限制。
这县尉的督查权,便是其中之一……
但沈砚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却和赵崇彪想的不同,仅是哦的一声。
一副“被提醒”的样子。
“有理,有理,那我们便来断断案子吧。”
“敢问赵县尉,黄文财是否杀人,你又是否替之瞒罪?”
一时,周围安静了片刻。
赵崇彪也跟着愣了愣,随后不禁长舒一口气,笑起声来。
还以为多能耐呢,搞了半天也仅仅是个草包而已!
黄口稚童都知道撒谎人不会轻易承认。
如果判案就靠问上一句,再依靠对方的诚实来断案,还需要衙门做什么?
嗤!
“启禀大人,小人没做过。”
“至于黄家二郎,据下官所知,其品行温良,待人友善,定是不会行那种恶毒之事!”
赵崇彪的语气中更是充满了不屑。
沈砚哦了一声,但随后只开口道:“真的吗?我不信……”
赵崇彪顿时一头黑线!
既然不信还问?
当然,沈砚也不是纯要皮的,他很快啪的一拍惊堂木。
“当然,我有办法!”
“传证人!”
于是,没多久公堂便来了好些人!
周家的福顺、武家的小厮、米铺家的伙计……
其中不少人都是当初见证命案者,但后续又都被买通换了证词。
赵崇彪又吁了一口气,这些人早就审过了,之前就花了不少钱!
而且黄家的人还特地都跟他们家主人打过招呼!
叫多少次都是一样……
他摇头:“无聊……”
但就在这时。
“启禀大人,赵县尉撒谎,黄文财多次偷闯龚家对龚柳氏用强,小人见过多次!”
“绝非温良人品!”
“龚柳氏也曾多次报官,却都被赵县尉私自押下舆情,还曾威胁恐吓龚柳氏莫要生事!”
“故绝不是口中所说‘没做过’。”
“龚三发现妻子受欺辱,曾出手阻止黄文财,黄文财却仗着手下人多,还用铁锹偷袭敲了龚三脑袋……可谓人品低劣!”
“不少人报了官,也来了捕快,但后续仍旧只以龚柳氏胡编为由草草结案!”
“赵县尉,涉案极深!”
一时间,一句接一句。
这些个人证已然和卷宗里所描述的口供完全不同。
仅凭这一点,便可重新翻案!
“你们……胡说八道!”
“可有证据证明所说?”
“全都在信口雌黄!”
赵崇彪一时急着大吼起来,恨不得把说话者都吞了才肯!
但这确实算有“办案经验”……
那些证据早在捕快来查案时就将之销毁!
而苦主也已疯了,不能提供当时犯罪之相应细节对证。
“如果没有证据,你认为我会特地买破绽给你吗?”
但沈砚此刻却冷笑了声说到。
许家夫妇看重儿子,轻视女儿,故女儿过的好,就必要来讨秋风。
若来了,沈砚为顾及妻女,必会给些钱以作打发。
彼时再找个棍夫以沈砚名义勒索,那对夫妇必会求助县衙。
县衙中的赵崇彪,便会借机让他们状告沈砚。
以此连环计要搞垮沈砚!
可其实棍夫内部早已被沈砚浸透,消息这一块沈砚早已提前预知。
由此,他故意放任让赵崇彪找到许巧云爹娘。
悦来客栈也都是余家的人,沈砚也故意让放人上楼。
以此促成赵崇彪计划。
但他所做一切,无非是让赵崇拜自作聪明,闹到全民皆知,闹到亮出所有底牌。
他好一招制敌!
故他大费周章布下此局,又大费周章收拢大户以聚齐人证口供……
这一切,便是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一件大事儿!
呼。
只见沈砚摊开手,摊手拿出了一颗牙。
“如果我说,这颗牙是黄文财留在龚家的,是否能算人赃并获?”
噔!
刚被打板子的黄文财当即坐倒下,疼得脸发紫!
那颗牙是他和龚三动手时被打下,后来失踪了……
挞挞挞。
彼时,蓬头垢面的龚柳氏,随着几个捕快走入公堂。
她此刻神情没有半点的疯癫。
眼神内透着异常的清醒,甚至几分蔑冷发笑!
“黄文财,你猜我夫君为什么要打你那一拳?”
“准备下地狱了吗?”
黄文财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赵崇彪却指着那龚柳氏大喊着:“你是装疯,你一直在装疯卖傻!”
“为的,就是留住手中的牙?”
龚柳氏却抬眸向堂上的沈砚,目光微柔而下。
“是啊,只有他看出来了。”
片刻后又转向赵崇彪……
“是故你输了,赵县尉。”
“沈县令还让我跟你说,正义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赵崇彪也跟着抬起脸,却撞着沈砚嘲弄眼神……
并还看到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动作。
赵崇彪一时胸闷极致!
呃……哇!
竟忍不住跪在地上一口热血急喷……
“沈……砚!”
接着竟生生仰面倒了下去!
哎,既生彪,何生砚……
“救我儿子!”
“杀!”
但就在这时,衙门外一阵叫喊声。
随即民众中冲出一伙贼人,他们解了裹布,亮出一把把明晃晃的马刀。
为首美髯长须且身着锦缎的男子,更是亮起旗帜高声呐喊!
“杀了狗官!”
“重重有赏!”
一时间,围观百姓作鸟兽惊散!
有明白事儿更是立刻大喊着:“是山匪,山匪杀县官儿了!跑啊!”
这种事儿,黄松县这种偏远的县城确实常有发生。
尤其在余厚恩担任县令之前,就曾经有过好几次。
但在县衙里宰杀县令这种事,在朝廷也是极为轰动的!
不过朝廷自顾不暇哪管得了这些?
最后也仅仅是州府调了些兵力,去山中所谓“剿匪”一番!
故,人白死了,事儿却平息了。
这也是为何县令怕黄家人的原因之一!
而现下,与旧时正差不多!
“太好了,爹爹来救我了!”
黄文财一时又嘿嘿笑起!
不过,面对这一切变故。
沈砚却只是打了个哈欠。
“还以为你们多能装呢,这么沉不住气?”
他哒的一声打了打响指。
“吴哥,差不多收网了。”
吴大丙拱手道:“喏。”
接着拔刀而出,瞬间所有衙役都跟着拔刀。
但山匪们只是笑嘻嘻的……
“几个软胆子,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
可拔刀,其实也不过一种信号!
簌簌簌簌!
县衙周围涌出泱泱一波又一波的持弩之人……